当年的酒吧,酒女绝对没有被客人就地正法那么一回事,要过一番追求,也不一定肯,还有一丁点的谈恋爱的浪漫。
每个酒女大概拥有七八名熟客,火山孝子一两个星期来一次,十几个酒女加起来就有稳定的生意可做。熟客多了,旁边的酒吧就来叫她们跳槽,一级级升上去,最后由新宿转到银座上班,是最高的荣誉。
熟客来的次数多,就应酬一下,否则追那么久还不到手,只有放弃。
并非每个女的都长得漂亮,起初在客人身边坐下,没什么感觉,但老酒灌下,就愈看愈美。加上这群女人多好学不倦,什么世界大事、地产股票等都由电视和报纸杂志看来,话题自然比家中的黄脸婆多。还有那份要命的柔顺,是很多客人渴望的。
机构中都有些小账可开,这些所谓的交际费是能扣税的,是刺激贸易聪明绝顶的做法。日本商家的高级职员如果到了月底,连一张餐厅或酒吧的收据都不呈上,便证明这一个月偷懒。因此,整个饮食和酒水事业的巨轮运转,养了不少人,包括我们这群酒女的朋友。
日久生情,有个叫茉莉子的已在银座上班,赚个满钵,一身名牌。有天她告诉我就快搬离大久保,住进四谷的高级公寓去,上班方便一点嘛。
“我们不如结婚吧。”她提出。
“什么?”我说。
“你也不必再念什么书了。”她抱着我,“留下来,一切由我来负担。”
现在学会做人,当然懂得感谢她的好意,当年年轻气盛,要女人来养,说些什么鬼话?一脚把她踢开。
事隔数十年,就那么巧,在京都的商店街遇见她,开了一间卖文具的,还算有点品位。
“秀子,你快来,这就是我常向你提起的蔡先生。”她把女儿叫来,秀子客气地向我鞠了一个躬,又忙着去招呼客人。“我的外孙已经6岁了。”茉莉子骄傲地说。
“先生也在店里做事?”我找不到其他话题。
“没用,被我踢走了。”她幽幽地望了我一眼,“像当年你踢走我一样。”
我只有苦笑。
“有时在电视《料理铁人》看到你当评判,你一点也没变。”她说。
我希望我也能向她说同一句话。她眼镜的反映中,有个白发斑斑的老头,大家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