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西班牙的马德里是一个“出口阳光和海滩的城市”。我要说,纳木错是诞生天下最美蓝色的湖。如果说羊卓雍措的湖水是天下水绿的灵魂,那么,纳木错的湖水就是天下水蓝的精灵,是一切蓝色音符的“原声带”。西藏有这一蓝,心头会一甜;中国有这一蓝,眼睛会一亮;地球有这一蓝,胸脯上就多了一粒宝石;而我们有缘相见这一蓝,灵魂的神龛上就多了一缕圣光天荒地老地临照。
湖水轻拍湖岸,我在梦游中收回了“视线”。于是我看到了眼前湖水的蓝——清澈。水底卵石历历,细沙幽幽。从水中抓一把细沙小石粒在手,纯净得想把它吞下;捞一块卵石出水,清灵得想用舌头去舔;掬一捧水抹在嘴唇上,就有一种童朴纯真往心头钻。真就想把鼻子、眼睛都浸在水中,染出蓝色,染出清澈。
云又来到了湖的上空。雪山白云倒映湖中,蓝色的湖水梦一样妩媚温柔,恍若梳妆少女的眼波,羞涩迷离。微风轻拂,湖面涟漪清清,泛起点点波澜,如同柔光轻染中,带羞含怯的梳妆少女秋波移送,玉腕轻掀裙衫,让人血气冲荡,想纵身入湖,将她揽入怀中,一亲芳泽。这样神思翻飞中,就想到了曹植《洛神赋》中的洛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神光离合,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我相信,我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忘餐”。
在这样至纯至玉至真的天仙面前,被征服的何止是我。所有爹娘生的肉体凡胎的人,都会“忘餐”。我随便一看,身边那些同我一样凝神湖水的人,个个脸上都弥漫着梦一般的神情。忽然又记起美国旅行家亨利对威尼斯的一往情深,“你渴望拥抱、抚摸、拥有她。被温软氛围环绕的感觉,使威尼斯之旅变成久久难以忘怀的梦。”
哦,不!纳木错只能是我们心中神圣的梦,圣洁的梦。这女神是不能揽入怀的。我们这些肉体凡胎太过龌龊了。我们只合向她下跪,叩等身长头,双手高高地举起洁白的哈达,虔诚朝拜,肃心祈求。以她的水,以她的蓝,洗心中五毒,涤灵台尘埃。古人有闻水得道,我们当在纳木错水蓝的神谕中,聆天语,晓天音,达天意,修身修情,修品修心,修今生修来世——合于天地造化,合于返璞归真。
我是在频频回眸中怅然离开纳木错的。纯净的天、无瑕的云、五色的经幡、凌空的雪峰、梦幻一样的蓝色湖水,真的让心要回头,肝要痛;真想如一片云,依恋水上,如一只羊,“咩咩”水边,如湖边玛尼堆上一块湖石,夜夜枕着水波,入梦蓝色。天哪,和天湖边的云、石、羊一比,我们就只是天地匆匆过客,幸福在哪里?
伤感中再次回首,纳木错的那一抹蓝水隐约在雪峰、白云、草原之间,远去又远去,一股酸涩从心里涌上喉咙,涌到眼眶。耳畔响起齐秦唱的那首如泣如诉的《一面湖水》——
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
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
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
就是挂在你心间的一面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