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猴人之“罪”(4)

在公园里,工作人员从冰柜里拿出了那具冻得僵硬的猴子尸体,鲍风山抱着猴头痛哭不已,像失去自己的亲人一样痛苦。鲍风山说这只猴子阿丹和他相伴多年,和他结下了深厚感情。它是玩猴戏的主角,啥节目都会表演,非常聪明,有灵气,通人性,像自己的孩子一样。阿丹跟随他的十年当中,演猴戏赚的钱,先后供养了家里的两个大学生,是家里经济收入的顶梁柱。

鲍风山询问公安人员猕猴是不是被打死的,公安人员说是它自己病死的。

鲍风山原打算把猴子的尸体带回家安葬,无奈猴子的尸体开冻后无法携带,四个人只好找了个林子,把它埋葬了。

当天晚上,他们就乘车回家,离开了这个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地方。

虽说耍猴人已经回到家中,但就此案本身来说,还存在着诸多疑点。比如为何警方主动为涉案艺人办理取保候审?为何耍猴人在讨要猴子发生争执后,却等来起诉书? 为什么把他们送到80多公里外的东京城检察院、法院,而不在牡丹江市的基层法院审理?猴子在他们的保护下死亡,是谁的责任,谁来赔偿?

10月4日,利用国庆节假期,我来到了新野县鲍湾村,想见见这四个耍猴人,让他们讲述一下这次在牡丹江街头耍猴被抓的真实经过。

10月5日上午,在张俊然家里,我见到了这四个耍猴人。在乡村,从牢房里刚释放出来的人,自己都感觉低人一等,见人都会有些弯腰恭维的举止,不敢跟人对等站立,看起来他们还惊魂未定。

我和他们聊了两个小时。通过他们的讲述,我才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让他们害怕。和那些手中掌握了国家赋予的权力的人相比,几个耍猴人显得多么卑微。权力一旦被滥用,就会给民众带来莫大的恐惧。

2014年6月23日,鲍风山、鲍庆山、苏国印和田军安四人牵着六只猴子从新野家里出发,前往东北耍猴卖艺。他们乘坐长途汽车,第一站到了沈阳。在沈阳,已经有了一班耍猴人在街头表演。按照他们的江湖习惯,耍猴人的班子不能彼此拆台,一方已经在这里耍猴,另一方就要另寻地方。于是他们就继续乘车到了哈尔滨,在市郊耍了半个月猴。

7月9日中午,四人又乘车来到了牡丹江市,在那里耍了半天猴戏,第二天上午,他们就被前来的森林公安局的警察带走。

鲍风山第一个向我回忆了事情的经过。他生于1963年,家里有四口人、五亩地,有30多年的耍猴经验。人看着廋小,但很利索,是一个不惹事、不怕事的人,遇事敢于和人讲道理。他说:

7月10日中午,我和田军安在牡丹江市东安区文化广场步行街里玩猴。步行街人很多,比较容易吸引人,能多赚钱。中午的时候,按照惯例,城管、公安、管理人员都去吃饭了,我们就能钻会儿空子。没有想到,我们俩刚耍了不到20分钟,两个身穿公安制服的警员就来到我们面前,没有出示证件,也不说他们是干吗的,就说跟他们走。我们俩也是在江湖上行走30多年的人了,一看来势不对,就赶紧对他们说:“你不让我们耍了,我们马上就走。”我们俩赶紧拉起猴子就走,两个公安就在我们身后跟着。跟了有一公里的路程,在一个十字路口,他们让我们站住,要等他们一个领导来看看怎么处理。

我们两个就在路边等。一会儿来了一辆轿车,车上下来一个身着便服的人,指着我们说:“把他们带走。”那两个人要把我们往车上推,我们争辩说:“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走?”猴子一看我们要被抓走,也对抓我们的人吼叫。田军安不愿意跟他们走,让他们出示证件,有个人就推搡田军安说:“你小子不老实是不是?”说完就抓着田军安的头往车里按。

田军安,1966年生,家里有12亩土地,在这四人当中家境算是比较好的。他耍猴有近20年了,在四人当中身体是比较壮的,身高有一米七四,但其实胆小怕事,属于背后敢说话出主意、当面怕事的人。他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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