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恩师吕叔湘先生

怀念恩师吕叔湘先生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王海菜

当我接到要为吕先生百年华诞写纪念文章的通知时,二十多年来的生活经历,迅速在脑

海中闪现,我感到吕先生对我的影响是那样深刻、那样无所不在,由这种感觉产生的激情和

冲动,让我立即提起笔来,想要写出这一切。但究竟从何下笔呢? 思之再三,还是先谈做人,

后说治学吧,从这两方面谈谈先生对我的教诲与影响。

先生的家庭生活和谐而温馨,这几乎是人所共知的。师母对人和蔼可亲,对先生的照顾更

是无微不至。我每到先生家,总是由师母把我让进屋里,然后细声慢语地告诉正在里间伏案工

作的先生。师母走路的声音几乎是听不到的,她唯恐惊扰了先生。师母说,先生的胃曾动过手

术,须少吃多餐,每晚十一点,总是让深夜工作的先生加次夜餐。家里虽雇有保姆,但照顾先

生,师母一定是亲历亲为的。在一次庆贺先生八十大寿的宴席上,我恰与先生、师母同桌,我问

先生“:在您的贡献与成就里,应有师母的一半JL n巴?’先生愉快地说“:那当然。"先生动过不止

一次大手术,却能健康地工作到九十多岁,成为一代语言学大师,不能不说与幸福温馨的家

庭生活密切相关。先生对师母同样关爱有加。记得一次去先生家,先生很亲切地给我切了

一块儿奶油蛋糕,说“:吃一块儿蛋糕,你也会活到我们这个岁数。"原来那天是师母的生 日。

我将 自己在先生家里看到的这一切,拿来与自己的家庭对比,往往会引起一些 自省,从而化

解了一些家庭矛盾和摩擦,增加了一份温馨与和谐,连续多年被居民大院评为“五好家庭’。

到先生家,常会看见一位比师母还要年长的耄耋老人,那是师母的姐姐。老人家受社会

变迁的影响,别无依靠而长住先生、师母家。当时我想,要是统计家庭常住人口的平均年龄,

先生家在北京市可能都是首屈一指的。这又使我看到了一种家庭之外的、亲友间的、恒久

的、默默的关怀与亲情。我的精神再次得到升华。

先生的一生,使我懂得了什么是奉献。先生对现代汉语、近代汉语、古代汉语、语文教学、

中学教育、语文普及等方面都奉献了自己高超的智慧和高深的学识。他奉献的历程长达半个

多世纪。直到病重住院,先生仍关心着语言研究工作和语言学界的学风建设,关心着全所同

事。先生把一生节省下来的数万元拿来奖励优秀的中青年语言学工作者。足见先生在身后仍

割舍不下对语言科学的眷念。拿先生的精神比照 自己,常有汗颜无地之感。工作环境和条件

优于先生当年百倍而成就却不及先生之万一姑且不说,在精神和工作态度上也差之甚远。自

己在研究工作中遇到困难(比如写作困难或出版困难),便常作冉有之“画’(孑L子批评他的弟

56 吕叔湘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

子冉有常在自己面前画出一条界限,止步不前)。记得二十多年前,我参与编写的《马氏文通

读本》(以下简称《读本》)部分初稿被吕先生多次打回重做时,我曾情绪沮丧地问过先生“:吕

先生《! 读本》还编吗?"当时我的确打算知难而退了。是先生语气惊讶的一句反问“为什么不

编?"才使工作继续了下来,并使《读本》最终得以完成。止L J,F,近几年出版学术著作,往往要个

人拿出数量可观的“出版费’,我感到难以承受,便发誓不再写书。这种心态,从个人的角度检

讨,是一种缺乏学术责任感的表现。尽管我不时会有如此的不良表现,但吕叔湘精神仍是鞭

策我在学术研究道路上不断前进的原动力。二十多年来,我在相当艰苦的条件下(如老少三

代五L1人长期住在一间十五平米的房子里)写了几百万字的东西,即使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

以后,仍不敢懈怠,把原有的几本书进行了增补与修订,目的是让读者得到更完备、更科学的相

关知识和信息。此外,在对外汉语教学方面也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为外国留学研究生编写

了古代汉语教材《古代汉语简明读本》。如果有人问我何以如此笔耕不辍?我内心深处最真诚的

回答是“谁让咱是吕先生的学生呢?咱虽不能给他的大名添彩,但也决不能给它抹黑吧’。

多年来,我从先生那里得到了无言的关怀和深沉的爱。1 9 7 8 年以前,我先后在故宫博

物院金石组和宫廷历史组做保管与陈列工作。而我的研究生专业是古代汉语,我渴望专业

回归。但由于不得其门径,事情在一年之内竟毫无进展。后来,是我的老师李何林先生给吕

先生写了一封信,吕先生接信后,当即写信给我的研究生导师马汉麟先生和我的老师张清常

先生了解我的为人和业务情况,并看了我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公羊传)语法研究》(油印稿)。

两个月后,我接到了语言所的调令。可以说,没有先生的关照,这一生说不定我就得与我所

钟爱的语言学事业分手了。到语言研究所后不久,先生让当时任古汉语室主任的王显先生

问我,愿不愿跟他一起编写《读本》。当时已年逾不惑而业务上还一无建树的我,能在举世闻

名的吕先生指导下从事科研工作,我岂止是愿意? 简直是喜出望外! 我把这件事视为此生

的最大幸事,我感谢命运对我的垂青。

《读本》编写之时,正是先生身兼数要职、各种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开的时候。为了尽快审

阅我交上去的书稿,先生有时不得不把稿子带到人民大会堂去看。即使如此,先生仍怕“耽

误"我,除了嘱我在他审稿期间先做《马氏文通》代字章和句读论两个专题外,还又给我出了

两个论文题目《:先秦疑问代词“谁’与“孰"的比较》以及《“何"与“奚"的异同》。几篇文章写

好后,先生给予热情鼓励,并将其中两篇亲自交给由他任总编的《中国语文》发表。此外,先

生还亲临古汉语室全体会议,明确宣布要我参加室内集体项目《古代汉语虚词通释》的编写

工作。先生在作这些安排时,并没对我说什么,但我心里再清楚不过,先生是为了让我尽快

出点成果。他老人家是为我想的,当时连我自己都未曾想到。

在《读本》即将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时,吕先生给责编写信,嘱她把稿酬的 6 o%寄给

我,因为我花的时问精力比他多,因为我比他更需要钱。责编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不能同

意这样处理,因为我知道,没有先生,便没有《读本》;再者,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体会,修改基础

不好的稿子,有时比亲自写稿还要费时费力。何况有的段落完全是先生重新写过的呢。最

怀念恩师吕叔湘先生 57

后,是责编调解了这个矛盾:二一添做五。

先生不光关心我,同样关心我的家人。平 H 聊天,先生得知我母亲患有白内障,一次,先

生托人转给我一张纸条儿,上面是先生从《参考消息》上抄下的治疗白内障的医疗信息。看

后 ,我眼里溢满泪水。

接下来谈谈在治学方面先生对我的教诲与影响。 ,

跟吕先生编写《读本》历时五年。虽说中间也掺杂了一些别的工作,那也不少于三四年

时间。在这段不短的时间里,先生真是耳提面命,手把手地教。大到此项工作的意义、宗旨,

小到标点符号、行款,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先生把全书所用标点符号写了满满一张纸。如:

(1)鱼尾括 用 于节 次编号

(2)六角括 用于例句编号

(3) 园括 用于注释性质的话…… (见先生手迹原件 )

先生这种工作作风和工作方法本身,就使我深受教育和感动。

先生告诉我说,早在十年动乱之前,他就有意编撰《读本》,只因诸事烦扰,未能动手。先

生迫切想编《读本》的原因,首先是他充分估计了《马氏文通》(以下简称《文通》)在中国语法

学史上的价值《,文通》的不少见解至今仍无可替代,或至今仍未能逾越。关于这一点,先生

多有论述。如,在《助词说略》中说“:当马建忠模仿西欧的葛郎玛写他的《文通》的时候,他发

现汉语里的‘焉、哉、乎、也,是不能归人欧洲传统词类的任何一类的,于是立助字一类,也是

助词第一次作为语法术语即词类名称之一被提出来。马氏并且说助词是‘华文所独,,这句

话显然是个错误,可是必得在名、代、动、静、状、介、连、叹之外另立一类来收容汉语里的某些

个词,他这个认识是正确的。’《( 汉语语法论文集》,2 7 7 页)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中谈到代

词分类时说“:较早的语法书把这些词分属于代名词 (人称、指示、疑问)、形容词 (指示、疑

问)、副词(指示、疑问)三类。这个分法在逻辑上有缺点,既然把指示形容词(副词)和疑问形

容词(副词)纳入形容词(副词)之内,为什么又把人称代名词等等提在名词之外,单独成为一

类呢? 现在比较通行的办法是把这些词归为一类,只分人称、指示、疑问,不分代名词、形容

词、副词。这是继承《马氏文通》的传统,至少在逻辑上较为一贯。’因此,先生在给我的一封

信中说“:《马氏文通》是研究古汉语语法的人必须读的书。’

先生编撰《读本》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文通》充分暴露了汉语语法研究中的矛盾和问

题。先生在《重印<马氏文通>序》中说“:这些例句里边有不少,作者没有作出令人满意的分

析,就是现在也仍然缺乏令人满意的分析。但是《文通》把它们摆了出来,而后出的书,包括

我自己的,却把它们藏起来了……这种做法显然是不足取的。’先生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

中说,汉语语法研究“一方面要广泛地调查实际用例,一方面要不断地把问题拿出来理一

理……这样可以开拓思想,有利于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问题提得对路,解决起来就比较

容易。’先生的话,甚有道理。其实,科学发展的过程,就是不断解决问题(尤其是重大问题、

58 吕叔湘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

关键问题)的过程。与自己的这种观点一脉相承,先生写了《汉语语法分析问题》。正是这本

书,正是这些“问题",使许多语言学工作者从中找到了研究课题和研究方向,从而有力地推

动了语言学的发展。先生的这一观点,也始终指导着《读本》的编写工作。在导言、按语和注

解中都注重揭露《文通》的矛盾,疏通疑滞,提出问题,启迪思考。

在跟先生编写《读本》之前,我并未受到过严格的科研工作训练,也没有写过多少学术论

文。只在研究生毕业前夕,用了五个月时间赶写了一篇毕业论文《(公羊传>语法研究》,但严

格说来,那只是一个“急就章"。后来写《读本》导言时,我用了一年时间,共写了七万余字,先

生阅后说“拿不出去",并做了如下批语:

本文写得极为详细,并能就全书内容前后钩稽参照,足见用力甚勤。但是,作为一

部书的导言,也有不足之处。作为导言,放在原书头上,复述内容,宜于大处落墨,撮举

要点,不需要过分详尽。提出问题讨论,应以疏通疑滞为首要任务。要尽量体会马氏本

意,不以词害意,要使看似难于理解之处成为不难理解。评论部分要抓住几个要害,不

要 巨细无遗。并且宜于就《文通》论《文通》,指出它本身的缺点,不要用近今理论去压作

者,后来居上,理有固然。对《文通》的总的评价要能持平,要努力发现它的优点,不可仅

仅许以开创之功。《文通》引例广泛,尽管有的例句的说明不全恰当,总比挑挑拣拣,避

难就易的好。有些地方马氏的分析相当精到,且能阐明规律,又常常联系修辞立论,这

些也都是值得称道的。行文也要讲究锤炼,不可随想随写。要力求要言不烦,以少许胜

人多许。总之,复述原书太多则嫌繁琐,大小问题胪列则嫌枝蔓,行文如讲话则嫌散漫,

这样就使文章减色。希望改写后能除去这些缺点。

我之所以再次(已在《跟从吕先生编(马氏文通读本>》一文中抄录)把它全文照录,是因

为我觉得这实在是一篇极好的批评文章,它不仅有力地指导我很好地修改并完成了《读本》

导言,而且指导着我尔后二十余年的科研工作。且不说如何客观评价前人成果,写导论性质

的文章如何从大处落墨、撮举要点等,只说“行文要讲究锤炼"“、力求要言不烦,以少许胜人

多许"一点,就指导我初步学会了写学术文章。我不仅将《导言》由七万多字精简为三万多

字,删去大半;而且写其他文章时也注意反复修改,删去每一个可有可无的字眼儿,力求要言

不烦。后来我为管燮初先生的《(左传)句法研究》写了一篇名为《一部专书语法研究的重要

著作》的书评《( 语文研究>1 9 9 6.1),管先生看后称赞说“写得精练,一字不多,一字不少’。记

得在一次闲聊中,吕先生还说过,如果文章的内容相同,它的字数与效果恰成反比。近年来,

研究生们的硕士论文和博士论文大有愈写愈长的势头,似乎学问和字数成了正比。愚以为

在寸金寸光阴的今天,文章是应该提倡简练的。吕先生的短文同样是十分精彩的。

这里我想顺便说说先生关于文风问题对我的一次批评。先生看了我写的导言部分初稿

后,曾写了一封信给我,其中有这样几句话“:行文要力求干净利落,避免文白夹杂,避免报章

怀 念 恩 师 吕叔 湘 先 生 5 9

体套语如‘鉴于,、‘基于,等。’这几句话,二十多年来我也未曾忘怀,写文章时更知“足戒’。

跟吕先生编撰《读本》,涉及汉语语法的方方面面,没有哪个问题是可以避而不谈的,这

就使我不得不去全面掌握和熟悉语法知识;为了探求《文通》对后世语法研究的影响,我又不

得不去阅读《文通》以后所有的(凡能找到的)语法著作。这些知识积累,对尔后我的科研工

作和不时担任的教学工作都极有帮助。几年后,在这些积累的基础上,我写了《(马氏文通>

与中国语法学》(安徽教育出版社,1 9 9 1)。目前,不少高校中文系开设《马氏文通》专题课或

语法学史课,总是以《读本》和这本书作为必读参考书的。

这里,我想再说几句《读本》出版的意义,以此说明吕先生殚精竭虑在耄耋之年做此项工

作的非凡价值。编写《读本》这个课题一经提出,便被中国社会科学院确定为院内的重点科

研项目。《读本》出版后,受到学界普遍好评。著名语言学家张清常先生评论说“:从此《马氏

文通》这部语文专书有了令人满意的可读之本,便于翻查检索之本。’“堪称是个飞跃。’他还

称《读本》是“一部既方便读者,又指导、启发读者的传世之作"。2 0 0 1 年《,读本》因“经时间

检验确属学术精品’而被上海世纪出版集团重出“世纪文库’本。还有的语法学史著作把《读

本》的出版列入汉语语法学史大事记中。可以说《读本》是吕先生在晚年完成的留给语言学

界和广大读者的重要财富和珍贵礼物。

在《读本》编写过程中,吕先生把材料与理论的关系形象地比作钱与钱串子的关系,旨在强

调充分掌握语言材料的重要性(而不是否定理论的重要)。我非常推崇先生的这一理念,并以

此指导自己的研究工作。不论写书还是写文章,也不论写大文章还是小文章,都要搜集充足的

书证作为依据。凡是我投到出版社或杂志社的书稿或文稿,一般都能得到“资料丰富、内容扎

实、有新义’一类的评语。拙著《古代疑问词语用法词典》被日本著名汉学家太田辰夫先生称赞

为“内容充实精确’“,是一件巨大的开辟工作’。语言所也曾嘉奖此书,重要原因之一我想也是

它提供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我觉得,重视材料,绝不意味着轻视理论或方法,而且,我认为任

何一项科研成果都必然受一定理论的指导,并通过一定的方法才能产生出来。

要说吕先生对我科研工作的指引,可以远溯到上个世纪 6 o 年代。那时,我在导师马汉

麟先生指导下写完了研究生毕业论文《(公羊传>语法研究》。《公羊传》是用问答体解释《春

秋》经的,其中的疑问词语十分丰富,因此,对它们的分析研究也就占了论文的近半篇幅。此

时重读了吕先生的《中国文法要略》,其“表达论’中提出若干“范畴’,其中有一个“传疑’(疑

问)范畴,引起了我的关注与思考,使我想把对疑问词语的考察研究从《公羊传》扩大到整个

先秦典籍,也就是想进行古汉语疑问范畴的探索与研究。但不久十年动乱开始,研究工作便

无从谈起。1 9 7 8 年调到语言所后,在其他工作的间隙里,陆续搜集资料逾百万字。直到

2 0 0 1 年《古汉语疑问范畴词典》出版,这项工作才算基本完成。接下来又研究吕先生提出的

另一个范畴——时间范畴。作为其成果《,古汉语时间范畴词典》已于 2 00 4 年年初由安徽教

育出版社出版。我想把这两部书作为姐妹编献给读者,并告慰先生。目前,从事范畴研究的

古汉语工作者尚不多见。而我觉得,此项研究工作的意义和价值是不在专书语法研究之下

60 吕叔湘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

的,其所需要付出的精力和时问可能更多。在疑问范畴研究的阶段性成果《古汉语疑问词语

用法词典》出版后,著名语言学家张永言先生阅后说“:此书虽以‘词典,为名,实为一部功力

深邃的研究著作,与《近代汉语指代词》《、现代汉语八百词》同条共贯……体现了现代语言学

的精神,是一个很好的正确的导向。’张先生的这段评语,既说明了范畴研究的意义,又说明

了我的研究工作是在吕先生的指引下进行的,是“同条共贯’的,是步吕先生之后尘的。

在写这篇纪念性文章时,我除了对先生的深深感激之情外,还对先生怀有一份歉疚。

1 9 8 7 年 ,先生曾致我一封信 ,全文如下:

海菜同志:

《简编》(指《马氏文通》的简编本)是值得做的,可惜我现在已无精力做这种繁琐工

作,姑且写几句要点,供你参考。

有一点要注意。如果《简编》是在《读本》的基础上进行,似应先征求上海教育出版

社意见,如果他们不感兴趣,再跟别的出版社联系。这样较好。

即祝

近好 !

叔 湘

1 2.1 8

《马氏文通》是研究古汉语语法的人必须读的书,可是现在的大学生读起来还是有

一定的困难。首先是内部有矛盾:有时同一名称在不同的地方所指不同;有时同一组词

在不同的地方归入不同的词类。其次是例句多而杂:有些例句与正文不合;有些例句一

处用了,另一处又用;有时候,三五个乃至七八个例句已经够了,引上十来句,甚至二三

十句。行文也有晦涩难懂的情况。因此,如果能下点功夫编一《简编》,把矛盾理顺,去

繁存简,再把难懂的文句(非例句)适当用白话加注,把整个篇幅压缩一半(约二十五万

字),对于现代读者一定大有帮助。

吕叔 湘

1 9 8 7 1 2 1 8

接信后,我便就此事与上海教育出版社联系,他们表示有困难;其他几个出版社态度也

都相差无多。把这个情况向先生汇报后,先生表示仍可以搞,而不必“急功近利’。但在一个

“急功近利’的大环境里,我仍未能脱俗,最终未能完成先生交给我的这个任务。 。

我把先生的这封信和有关意见公布于此,一方面表示我的歉疚之情,另一方面希望有志于

此的年轻学人能使先生的这一遗愿得以实现。而我已年近古稀,多病缠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