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叶

新叶,位于浙江省杭州市建德西南大慈岩镇,建于南宋,已有七百多年历史,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叶氏聚居村。

我不是在你最美丽的春天来访,却在晚秋的轻寒中贸然闯入,没有油菜花满地,没有阳光明媚,没有游人如织,措手不及的你也并没有恼怒,只是在那个阴沉的早晨一个转身,就用最平静的素颜来面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新叶,当你忘记了白夏叶这个曾用名,是不是就早已能坦然地接纳每一次的改变,看惯了八百年风雨的倦眼,不再会为一些擦肩而过的人与事动容。可是老屋虽然无语,那些白墙黑瓦却在回忆着什么;祠堂虽然沉寂,那些斗拱雀替还在争论着什么;书院虽然荒废,那些梁柱户牖又在呼唤着什么……无论是什么,都不是我们这些外乡人能够窥视的吧。

我们还是来了,冒冒失失地在你的注视下东张西望着,在寻找什么呢?是关于不为人知的秘密吗?或许你的沉默让我们不得不从你最不起眼的一点晒斑、一条皱纹去推测那些湮没的岁月,好在你的孩子们总还有健谈的。于是故事的楔子落在南宋宁宗嘉定年间,玉华山脚下的白夏叶村何时建村早已不得而知了,但那年一个名叫叶坤的年轻人的到来,让鸡犬相闻的山间小村热闹了起来,谁会想到那场喜事不只是一个家庭的开始,也是一个宗族的发源。自从他入赘夏家,便连同他克勤克俭、善于稼穑的品性深深地扎根在了此地。当夏家人因无法忍受土地贫瘠而纷纷搬走时,叶家以微弱的血脉坚守下来。在古时,一个刚刚起源的小村若想生存下来并不容易,天灾人祸都足以让村庄连同宗族的血脉消失匿迹,而叶氏的起源,在这片富春江与兰江交汇的大地深处,书写了一个奇迹。

经过三代的努力,叶氏宗族已经从潺潺涓流成长为濯濯清溪,等到了第三世祖叶克诚又在这缓缓流淌的血脉中注入了一股清新有力的源头活水。那是宋末元初的一个早晨,白夏叶村已不复散落山间的小村模样,当理学大家金履祥在崇尚儒学的叶克诚陪同下登上了村外的玉华山,一个即将成为传奇的村落在他们心中形成了—这个坐落在“山起西北,水聚东南”风水佳地的村子,要以总祠“有序堂”为中心,按照五行九宫来规划筑屋建宅。尤其是两条作为村子命脉的内溪和外溪,画出了村落的边界。叶姓本族之房都造在双溪之内,叶姓族人凡死于双溪之外的不能入祠归葬祖茔。另一方面,外姓人除了剃头匠和铁匠,一律不允许暂住在双溪之内。于是寻常的溪水,流到了新叶村,仿佛和叶氏的血脉一起交融成守护这片土地的纽带,一头是天人合一的村落布局,还有一头是儒家耕读文化的薪火传承。

抟云塔写就的故事讲到这里,又将是另一个开始,我们却要离开了,还没来得及和那文昌阁上潜水的鲤鱼道一声珍重的问候,还没来得及和你传承八百年的岁月来一个临别的拥抱。可是,新叶,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在下一次油菜花盛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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