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7月7日下午4时,陈赓到达开远,再往前就不能坐火车了。
晚上独坐灯下,陈赓取出一个新笔记本,提笔写日记。笔记本是出发前夫人傅涯递到他手上的。陈赓和傅涯感情深切,他们之间有一个极富感情色彩的约定,但凡陈赓率军出征,傅涯不在身边,陈赓天天写日记,待相聚时就把日记交给傅涯收存。于是每当陈赓整装待发之际,他总会接过妻子递来的新笔记本。解放战争中,陈赓驰骋疆场,和傅涯离多聚少,因此留下了大量日记。1949年初淮海战役结束,陈赓即将挥师南下,经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安子文的动议和批准,傅涯调到第4兵团随军南下。这一年来陈赓基本上停止了日记。现在,陈赓又要写日记了。多亏傅涯的这本新笔记本,它留下了陈赓在越南经历的翔实记载。
第二天早晨倾盆大雨,道路泥泞不能行,只好等了一天。
7月9日,陈赓一行继续南下,途中遇雨,坐在敞篷卡车上的官兵被淋得浑身透湿。当晚,陈赓接到罗贵波转发的印支共中央电报,通知陈赓,越军总部改变了原定的攻占老街的计划,打算改向高平进攻。
10日中午,陈赓到达砚山,立即安排会见了越军师、团级干部,听他们介绍了整训情况。当晚又听取了第13军军长周希汉和越军第308师中国军事顾问吴效闵等人的汇报。陈赓得出一个清晰的印象:越军“月余训练成绩很大,初步解决了战术思想问题,特别是炮兵射击、爆破及机枪使用,取得很大成绩”。
周希汉汇报时坦率地告诉陈赓:“我军总的说来和越南部队相处不错。但是,越军连以上军官还有一些人认为自己文化程度比中国顾问高,看不起我们的顾问,认为我们土气,打国民党行,打法国兵不一定行。”
“是吗?”陈赓虽有准备,还是敏感地问道。
“是的,有这个问题。”周希汉回答。
陈赓在砚山停留了两天,这期间他细细阅读了原越南西北战区政委、现任第308师政委双豪关于越军西北战区状况和越军现状的报告。双豪的报告语言朴实,陈赓深感满意。
从到达砚山开始,陈赓的整个身心都投入中越两党、两国合作粉碎法军的全盘计划之中。他会见了即将随同第308师开往越南的二十多位中国军事顾问,作了一番鼓励。他第一句话就逗乐了众多部下:“兄弟受中央委托,前来解决东南亚问题。东南亚问题不解决,兄弟我死不瞑目。”至于顾问们的归期,陈赓说:“现在国内革命战争已经胜利,可是你们的事情还没有完,还要吃点苦,还要跟我到越南打仗去。你们想回来,可以,有两种可能:一是战死疆场,光荣了,我把你运回国内;二是打下河内,我用飞机把你们接回来。”
在砚山,陈赓有一个意外收获——从周希汉处得到了精通越南语的翻译周毅之。
周毅之是一个越南华侨的儿子,1919年出生于越南河内附近的河江省。他的幼年在越南度过,小学毕业后父亲把他送回中国上中学。抗日战争中,周毅之就读于西南联大新闻系,与傅作义将军的女儿傅冬由大学同学进而相恋。上大学期间,周毅之、傅冬相继接触了中共组织。抗战结束后,周毅之、傅冬到北平,在《平民日报》当记者。1947年,周毅之参加了中共地下党,傅冬也于同期入党。在平津战役中,为了促成傅作义将军起义,傅冬、周毅之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北平和平解放后,周毅之进入复刊的《北平解放报》工作,1949年秋南下,随陈赓的第4兵团进入昆明,参加创办《云南日报》。为时不久,周希汉为砚山训练越军寻找越南语翻译,很自然地把周毅之找上了。在砚山,周毅之是周希汉身边最得力的越南语翻译。
现在整训越军事毕,陈赓要去越南,看到周毅之越语非常出色,点名要周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