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旅社发生凶杀案(2)

上海报纸报道了这一社会新闻:

翌日(1921年8月1日),上海《新闻报》便刊登报道《大东旅社内发生谋毙案》。

同日,上海《申报》在第14版刊载新闻《大东旅社内发现谋命案,被害者为一衣服华丽之少妇》。

8月2日,《新闻报》刊载文章《大东旅馆中命案续闻》。

就连在上海用英文印行的《字林周报》(创刊于1864年7月1日),也在8月6日发表报道《中国旅馆的奇异悲剧》。

综合当时的这些报道及陈公博的回忆,案情如下:

7月29日,星期五,一对青年男女来到大东旅社,在四楼开了一个房间。

男的叫瞿松林,在一个英国医生那里当侍役。女的叫孔阿琴,是一家缫丝厂的女工,22岁。

这个瞿松林过去因私用客账,曾坐牢四个月。这次趁英国医生去青岛避暑,便偷了他的一支手枪,和孔阿琴上大东旅社开房间。瞿松林在旅馆“循环簿”上写了假名字“张伯生”,职业写成“商人”。

两个人不知为什么不能结婚,相约同死。这样,在7月31日清晨5时,瞿松林用三二式手枪朝孔阿琴射击。一枪未死,又用毛巾勒死了她。他本想与她同死,后来却下不了决心。

上午,瞿松林只身外出,意欲他往,茶房因他未付房租,向他索钱。他说他的妻子还在房里,不会少你房租的。说罢,扬长而去。

到了下午7时光景,那房间仍紧闭房门。茶房生疑,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大吃一惊,见那青年女子倒在地板上,鲜血满地,已死。

经警方查验,孔阿琴左臂、大腿被枪弹击伤,并有一毛巾缠在脖颈。

地板上扔着一支三二式手枪和几粒子弹。

桌子上,有瞿松林所写的五封信,说自己要与孔阿琴同死云云……

在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的上海,像大东旅社这样的凶杀案,三天两头发生,原本不足为奇。

然而,此案过去几十年,却引起历史学家们的浓厚兴趣。最早查考此案的便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韦慕庭。远在太平洋彼岸,他从英文的《字林周报》上查阅那篇报道《中国旅馆的奇异悲剧》。他所关心的不是案件本身,却是案件所发生的时间——因为它是一个时间坐标,确定了案件发生的时间,便可确定法国巡捕骚扰中国共产党“一大”闭幕的时间,以便大致推定开幕的时间。

《字林周报》的报道明明白白的写道:大东旅社凶杀案发生在“7月31日”。

此后,李俊臣所发现的陈公博的《十日旅行中的春申浦》一文,也明确地写道:“7月31日那天早上5点多钟,我睡梦中忽听一声很尖厉的枪声……”

接着,为了考证中国共产党“一大”的会期,邵维正也查阅了当时上海各报,都一致表明,此案在7月31日发生。

另外,在陈公博1924年所写的《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一文中,也有一句:法国警察突然出现在李公馆,是“在大会的第一周周末”。

7月30日正是周末——星期六!

由此,历史学家们准确地推定了法国巡捕闯入中国共产党“一大”会场的日子是7月30日!

陈公博在一夜之间两次受惊,不敢在上海久留。虽然他清楚听见枪声,却没告诉茶房,生怕警方在侦查此案时会要他充当证人。他并不怕当证人,只是在作证时,警方势必会盘问他姓名、从何处来、来此何干之类,万一把他与李公馆联系起来,那就麻烦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大东旅社的总经理郭标,是陈公博的同乡。“广东人和广东人总容易说话”,他跟郭总经理打了个招呼,把行李暂且寄存在大东旅社,便带着太太李励庄到杭州散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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