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采访“皇家壳牌集团”时任全球CEO范德伟(Van Der Veer),一见面就对他说:“10年前我在钓鱼台国宾馆,采访过你的前任的前任的前任司徒慕德(Mark Moody Stuart)先生,他那时刚跟朱镕基总理结束会谈。”这种情况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并不少见。要不是当时石油价格剧烈波动,世界经济充满变数,面对范德伟先生我恐怕找不出什么新鲜话题,还是10年前的那点儿事。我估计他也感到意外,这小子,看起来挺嫩,还采访过司徒慕德?
作为财经记者,很多财富500强公司的全球CEO连续几任都接受过我的采访。有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采访大人物时,怎么消除自己的紧张感。我说,当他走进演播室,在我对面坐下来,我就请他“向左挪一点”,“向右偏一点”。等他听话地调整好位置,我也就不紧张了。这当然只是开玩笑。
事实上我这人很不容易放松,特别是人多的时候,一说“上台”我就紧张,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年。后来我发现,无论面对的人多资深,多大腕儿,来到演播室,都可能比我更紧张,毕竟这不是他熟悉的环境。而这种事经历越多,经验也越多,行动是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更重要的是,时间一长,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领导也是人,今天是总统首相,明天也许就是百姓平民,用不着因为他们的头衔紧张。
在国外,资深记者都是白发苍苍。我最早当记者的时候,曾经担心自己太年轻,别人不屑于接受我的采访。所以我很注意穿着。那时很流行三粒扣西装,但我只穿两粒扣的,里面是白衬衫,打紫红色的领带,把自己打扮得跟美国共和党保守议员似的,并且刻意使用比较传统的英语措辞,借此和他们缩小年龄上的差距。
在西方国家,有一种单件西装上衣Blazer非常流行,又称运动休闲西装,有很强的可搭配性。为了强调它并非套装中的上衣,它的扣子很讲究,一般是黄铜金属扣。藏蓝色Blazer可以随意搭配卡其色休闲裤或牛仔裤。在西方,这是一种很普遍的半休闲装扮,我的很多采访对象都是如此穿着。我也时常选择Blazer,倒不是非要和别人穿得一样,而是想让他们看到我的时候,更像一伙人(其实我是另一伙的),容易接受。如果我在穿着上与他们风格迥异,他们可能会琢磨:这人看上去怎么这么别扭?由此就分散了注意力。对我而言,采访可能只有10分钟时间,实在耽误不起任何1秒。
当然也并不是穿得一样才能和他们套上近乎。我在采访渣打银行全球CEO彼得桑兹(Peter Sands)时,注意到他戴着一块Swatch手表,于是第一句话就问他:“你的表是女儿送的吗?”他很惊讶,又感到亲切,笑着告诉我是的,又问:“你怎么知道?”其实理由很简单,这是一个年轻人喜欢的品牌,造型又比较可爱,一定是女儿买的。他显然尊重孩子的感情,也无须外在的奢侈配饰来证明自己。
我见过的最不讲究穿着的是西班牙首相萨帕特罗和伊郎总统内贾德。据说前者还是世家子弟,衣服好像是从沃尔玛超市里拎来的。后者在出访外国时,居然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就去检阅三军仪仗队。有时候西方政治家并非不懂Dress Code,似乎是刻意透过不讲究的穿着表示一种和老百姓的亲近。
我们其实也可以不追求品牌,但着装的细节规则必须注重。有些人衬衫领围偏大,恨不能塞进一个拳头。西装不够合身,衣袖和裤腿都偏长,脚面上堆着好几个褶儿,让我联想起“卷起千堆雪”。还有些人不太了解穿深色西装时最好搭配深色袜子,而且要足够长,否则跷起二郎腿时,腿毛一览无余实在有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