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年纪小,一天的零用钱只有10元,我每次遇到仲嵚,他都会威逼着拿走我身上的零用钱,只留下2元钱让我吃一碗拌面。我身边几个要好的同学,也屡屡被仲嵚勒索,有时候甚至连吃午饭的钱都不给人留下,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七八个月。渐渐地,在学校里我没有了朋友,因为每一个靠近我的人都会被我的亲哥哥勒索,当年在我眼中无限高大的仲嵚,渐渐地让我觉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瘟神。
初三下学期,仲嵚的行为终于引起了众怒,流氓学生以及那些家里有点关系的孩子,找了二十来个人围堵仲嵚和小志,他们被打得头破血流,仲嵚的脑袋缝了8针。校园斗殴事件引起了警方的关注,民警来学校找我录了口供,我出于泄愤,夸大其词地阐述了仲嵚的罪行,只求民警能把他关起来,让我摆脱瘟神。
后来他确实消失了,但不是因为入狱,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别的学校。事后,我成了校园里流氓学生专门欺负的对象,好学生们也因为仲嵚的事对我避而远之,老师们因为我有一个吸毒犯法的哥哥,也和我尽量保持距离。
那时候我正值青少年叛逆期,把一切被孤立的源头都怪罪在仲嵚身上。不夸张地说,那段被孤立的日子,我对仲嵚可谓恨之入骨。
14
初三毕业的那年夏天,阿紫来了家里,据说怀了仲嵚的孩子,孩子已经有3个月大了,微微看得出一点儿肚子。阿紫跟老妈说想要孩子,老妈说她问了妇科医生,医生说仲嵚长年吸毒,生出的孩子有极大的可能患有某种先天性疾病,生下来不仅是折磨这孩子一世,也折磨一家人,让阿紫考虑清楚,说可以带阿紫去打掉孩子。
那是我和老妈最后一次见阿紫。
后来据说阿紫自己跑去医院打掉了孩子,她的家里人为了断绝她和仲嵚的来往,想办法把她弄去了法国,在亲戚家开的餐馆做帮厨,她又自杀又下跪地被送上了飞机。现在想来,这应该是这个故事里最圆满的一种解脱。
15
暑假转瞬即逝,我离开了这所被众人孤立的学校,来到当时全市问题学生最多的高中。仲嵚仍旧在黑暗中偷鸡摸狗,但他却从未靠近过我的学校,因为这所学校的剽悍风气流传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倒也不是势力多庞大,只不过从这个校园里走出来的任何一个学生,哪怕看上去相当老实的学生,逼急了也会连抓带咬地和人拼命。
当时的我已经有了一米七四的个头,长年打球,体质相对健壮,摆脱了仲嵚的我,很快就在新的学校重新建立了自己的小团体。为了不让别人欺负,我和伙伴们开始学抽烟、学喝酒,学着打群架,学着结伴欺负别人,迅速成为了这所学校的问题学生,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社会上的流氓也渐渐地想要和我结交。
高一寒假,我通过身边的朋友和一些社会资源,倒卖一些小商品赚了几千元钱,再加上身边有一群兄弟撑着,我从一个被孤立、被欺负的孩子,转变成了学校里的老大,有兄弟、有小弟,口袋里又有了点钱,年少气盛,意气风发。
那是大年初三的夜晚十点钟左右的样子,我正要赴兄弟们的酒局,在家楼下的路口碰见了仲嵚,他叫住我:“仲尼,你去干吗?”
我冷漠地说:“关你屁事!”
仲嵚瞪大了眼睛,两步走近我,上来就用在部队里学来的擒拿招式,死死地把我的右手扣在背后,见我不能动弹了,就拿出了哥哥的口气:“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子跟你哥讲话的?”
我放松着右臂,任他拿捏:“你以为你还能欺负我吗?”
仲嵚手上更加用劲,剧痛从我右肩传来,我冷笑着反问:“就那么大力气了吗?”
被毒品侵蚀多年的仲嵚,又怎能奈何我一个每天打球的中学生。说罢,我开始用劲,从右肩发力,任凭仲嵚的双手如何用力,我的整个手臂,依然沿着被拐到背后的弧线,一点点地扳回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