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传》 多福巷的欢笑(2)

艾青写信告诉丁玲:“有一天,在火车上,一个青年在看苏联小说,我问:‘你喜欢中国哪个小说家?’他说‘丁玲’。他当然不知道你是我的朋友。”陈翔鹤从四川调来文协任古典文学部副部长,唯一工作是为《光明日报》编辑每周一期的《文学遗产》,“在作协,他很少朋友”,作协机关“对他颇有微词”,说他政治觉悟不高,革命意志衰退,后来调去何其芳领导的中国文学研究所,搬去中关村。但陈翔鹤对丁玲夫妇却印象很好,曾去颐和园探望,并借了一本《沙恭达罗》,阅毕奉还时写信说:“在颐和园得二三次畅谈,十分快意;觉得你们两夫妻都有吸引人的力量。文章干巴巴的不好,难道为人干巴巴、冷冰冰的就好吗?可惜自从一搬到乡下来交通就十分不便了,不然倒是想来找你们谈谈的。”

20世纪50年代初与丁玲通信最多的当数陈学昭。丁玲认识陈学昭始于1938年8月的延安,但真正建立友谊是在1949年3月的沈阳,那时丁玲住在东北鲁艺,陈学昭参加筹备全国第一次妇女代表大会,不料病倒,搬来鲁艺休养。她们常来常往,倾心长谈,陈学昭带有自传性质的《工作着是美丽的》上卷刚刚在大连出版,丁玲读了,对她有了更深了解。后来陈学昭去北平参加妇女代表大会,丁玲还若有所失,在日记里说:“陈学昭走了,最近和她谈得较多,觉得她还能懂得些人情,还可谈,还不浅薄,而且是一个较天真的人。”

陈学昭个人生活不顺利,一陷入人际纠纷便顾虑重重不能自拔,心情郁闷,有时向丁玲诉说,有时向她求助。

1951年夏天陈学昭来北京修改小说《土地》,丁玲得知她在浙江不愉快,便问她是否愿意作为全国文联派到浙江的人,把关系放到北京来。陈学昭虽然高兴,却又顾虑省里会疑心她是因为有意见才走,就说等下次来北京时再办手续。第二年4月丁玲在苏联访问,陈学昭给陈明写信说现在很希望能够作为全国文联派驻浙江的人,“因为我深深地感到,关于在创作上的许多问题,在这里得不到帮助,只有全国文联才能给我帮助的”!丁玲回国后立即在5月7日给陈学昭写信,答应把她的关系转到全国文联,作为派出作家在浙江写作。陈学昭却又犹豫,5月12日回信,担心浙江不放她走怎么办,并诉说“近来心情非常恶劣,甚至感到苦痛”,工作上生活上困难太多,“组织生活常常过不到,党内什么事都不知道,党内刊物看不到,您们来的信都经别人拆开看过”。“这次评级,他们把我降了一级”,“就因为在三反中和三反前我讲了意见,人家一直都恨我。我心里实在不快活,有一种阴暗的思想,很悲观的思想,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生存在这个人事复杂的环境”!

丁玲也关心陈学昭的创作,她仔细看完土改题材的《土地》书稿,提了一些修改意见。1952年秋天陈学昭到北京看望女儿亚男,住在北大燕南园叶逸芬家里,一天傍晚回来叶逸芬告诉她,丁玲派人把你的行李物品搬走了,要你住过去,说她家里房子宽敞。

陈学昭信赖丁玲,说她“是一个厚道的同志,不挖苦不打击人,而且敢于挺身而出”,最隐秘的话也讲给她。1950年11月陈学昭在海宁县斜桥乡搞土改,给丁玲写信说心里闷得很,因为“又收到蔡的消息了”。蔡柏龄,蔡元培之子,陈学昭留法时的亲密朋友,她说“有些人对我和蔡的友谊是不了解的或者故意歪曲而用来打击我”,所以“这话我只有对你讲,对别人,那又会说我背上什么包袱了”。她在龙井体验生活,把市面上买不到的好茶带给丁玲。丁玲母亲病故,陈学昭写信安慰她:“没有流过眼泪的人,是不懂得人生的。歌德曾这样说过,忍受痛苦,就更体味到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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