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给我的信件》 第三十封

三月廿四日

志清:

《金锁记》说实话译得极不满意,一开始就苦于没有十九世纪英文小说的笔调,达不出时代气氛。旧小说我只喜欢中国的,所以统未看过。你诧异我译得快,所以我说费了不少时候,并不快。匆匆写这封信来的原因,是请你绝对不要Asian Society贴补稿费。我只希望你随时替我留心发表东西的事——东西在哪里是个问题,以后会随时报告。Radcliffe因为Ferd的病,由commute改为住在Cambridge,所以由三千加为五千一年,要到下月初发表。在我看来译这种书是较有前途的事,不像在这里不过是绍铭挑我赚了笔钱。Merle Goldman我去年夏天就等着看她将出版的一本讲一九五七后中共作家的书。我也知道Benjamin Schwartz非常出名。《秧歌》《赤地》再版要得美新处同意,已写信去问。宋奇出主意叫我写篇忆胡适的文章,现在可以译《海上花》,就又有话说些。也许将来可以转载作《秧歌》序。陈纪滢听说是台北一霸,一定要去拜望他,幸而我那次只耽搁了一两天,没去。令嫒没在台进学校?祝你太太好。

爱玲

三月廿四日(一九六七)

[按语]

在香港那两三天,我们住在弥敦道一家旅馆里,晚饭后在大道上散步,逛逛那些店铺也很有意思。程靖宇兄一定要为我们接风,即在大道横街的一家海鲜馆子用餐,倒也很有情调。但他点了一道菜,由我们自己把蛤蚝等物放在暖锅里烫熟了吃。我吃了没有事,卡洛可能人太累了,多吃了半生不熟的海鲜,一两月之后竟在纽约发病了。亏得她患的肝炎不太严重,住院多天,再静养一段时间,也就痊愈了。我至今认为蛤蚝生吃是天下第一美味。但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现在不敢吃了。

《笑声泪影》应作《笑声泪痕》。这本冒用张名在香港出版的小说并非《十八春》。张曾发表过一篇《关于〈笑声泪痕〉》,已收入《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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