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的手 (1)

苇窗

诗人易实甫曾经有两句诗赞美梅兰芳说:“只应此人谱无双,如何天生梅兰芳?”论梅兰芳的艺术,真是可以入无双谱的;但是他的功夫,绝非天生,是他许多年来接受了老前辈的熏陶,再加上多方面的学习,自己潜心研究,才成功了后来的梅兰芳。

梅兰芳在舞台上的特点很多,可以特别提出来的是他那双手,敢说一声无所动而不美,正是随手拈来,皆成妙谛!一九三○年,梅兰芳率领剧团到美国演戏,轰动一时。纽约有一位美术家,专研究手的美观,每遇见有人的手生的好看,他必要设法照一个相存留。梅演戏,他也去看了,以为梅兰芳的手姿势非常美,以后又连着去看了好几次,都是专为去看手的。后来他托人介绍,把梅兰芳的手照了一幅相,并且约梅剧团主要人员去参观他所摄的美手照相,一共有一百多幅手的姿态,大致都很好看。他说:“我所见过漂亮的手很多了,但是比较起来,要数梅先生的手最好看。因为女子的手无论怎样美,总不及梅先生的长,所以梅先生的手,在舞台上可以说是世界第一美观的手了!”他又说:“梅先生有这样美丽的容貌,扮成女子,已经是世界的美人了;却又生了这么一双美丽的手,真是老天待梅先生独厚了!”

洛杉矶也有一位塑像家,他因为看着梅兰芳的手特别好看,所以托人介绍,特别为梅兰芳塑了几种手的姿势。他的塑法是先将油涂在手上,然后用石膏把手包起来,用丝线界一道缝,经过几分钟后,再行打开,里面的凹处便与手的姿势一丝也不差了!

一九三四年,梅兰芳又准备赴欧洲演出,齐如山特地为他编了一本“梅兰芳艺术一斑”。其中第四章名为“手之姿势”,旦角之手,原来总名兰花指,以其姿势似兰花也。于是齐如山一一为之命名,都以兰花为依归,由梅本人逐一比画,摄成图片,每一个姿势,安上一个名字,共分为含苞、初纂、避风、含香、握蒂、陨霜、映日、护蕊、吐蕊、伸萼、迎风、露滋、醉红、蝶损、泛波、雨润、怒发、笑日、舒办、指风、浮香、承露、蝶恣、垂露、映水、弄姿、掬云、茁芽、双翘、翻莲、媚笔,拂云、握蒂、滴露、倒影、耐寒、垂丝、垂款、含笑、花态、并蒂、招蝶、茜茜、散馥、逗花、斗芳、双双、避日、聚头、弄笔、挥芬、挹翠等五十二种,可惜这些名词题得太典雅了,因之在内行之间并不普遍流行。

一九三五年,梅兰芳曾应苏联对外文化协会的邀请,率领剧团赴苏联演出,梅的表演艺术成为苏联艺术界的一个话题,更多的人,大事谈论着他那双富有表现力的手。还有位艺术家感慨地说过这样一句话:“看见了梅兰芳的手,我们的手就可以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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