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切都是在计划经济圈子里的折腾,它远远比不上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联产承包责任制”——一招就活了农村的全盘。所以到最后,赫鲁晓夫过高估计了公有农业经济的发展水平,头脑开始发热走上了农业冒进之路,害得梁赞州委第一书记拉里奥诺夫最终赢得“死路一条”。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下”之“甚”,终极目的通常是为了自己能从“下”成为“上”。
从个人与权力关系的层面看,权力即享受,绝对权力即绝对的享受。这种从五官到心底里都能满风满帆地感受到的享受,这种尤其是在支配人方面所能获得的极度享受,常常让权力中人心旌摇荡。基辛格有句名言:“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追逐权力享受,成了无数人的动力,巨大得如同核动力航母的动力,打得头破血流也奋力向前。没有核动力,那么虚报核动力也要力求前进、谋求升迁。因为升到权力的最高层面,才能领略一览众山小的最高享受。
斯大林就是榜样。赫鲁晓夫在他的回忆录里,在第八章用一节来记叙“随同斯大林饮宴度假”(见1988年东方版《赫鲁晓夫回忆录》第423页),那都是在斯大林近郊别墅里从深夜喝到凌晨的欢娱的饮宴,反正斯大林上午不工作。这样的饮宴,在历史上早已变得非常出名。斯大林酒量甚好,“斯大林席上的酗酒由来已久,战前就已如此”。有意思的是,斯大林特别怕别人投毒,每个菜上来后都要让陪吃者先试味。赫鲁晓夫就常常充当试味人。贝利亚倒是从未试过味,因为他“总是吃他自己从别墅带来的饭菜”;斯大林的老管家彼得罗夫娜倒是很幽默,常对素来喜欢吃绿叶蔬菜的贝利亚说:“贝利亚同志,这是你的草料。”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斯大林最喜欢去索契度假,常常拉上赫鲁晓夫,赫鲁晓夫心里很不愿意,“我被当作祭神的牺牲品那样叫去活受罪”,但得装作很高兴很开心的样子跟着去。索契依山傍海——一边是黑海,一边是高加索山脉,是俄罗斯最大的疗养地,当年奥斯特洛夫斯基就是在这里疗养的,并写成《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索契还是2014年冬奥会举办地。
对权力的迷恋,是统治者的通病,“不爱江山爱美人”毕竟是稀见的神话。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巨大的权力即巨大的享受——有形无形的享受。统治埃及长达30年的穆巴拉克,在2011年之初被民众赶下台,他去了著名的海滨旅游度假胜地沙姆沙伊赫,在那里,有着他的豪华宫殿。就像斯大林喜欢索契一样,穆巴拉克喜欢沙姆沙伊赫。2月19日我写此文这天的《参考消息》转载英国媒体的报道说,穆巴拉克在宫殿里仍然按“总统的生活方式”生活,“他以往每年约有8个月在这度过”;从他下台后,他的私人卫队更加庞大了;他的一些亲信说,穆巴拉克把沙姆沙伊赫这座城市当成了私人财产。说城市被当成私人财产有点夸张,毕竟那已不是中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帝王时代;说宫殿估计也有些夸大,说豪华别墅是没错的,而且带有高尔夫球场。住惯了宫殿的人是不会喜欢茅草房的。而宫殿只有权力才能获得。所以,权力让人迷恋,绝对权力让人绝对迷恋。
俱往矣!梁赞州书记之死,已成往事一帖。如今,俄罗斯梁赞州的种植业,主要种植小麦、燕麦、荞麦、黍、甜菜、土豆、果类;畜牧业主要以繁育有角牲畜(比如养牛)、家禽为主,养蜂业也较发达,没有人要求为了“赶英超美”而弄这养那、鼓捣数字游戏了。
(原载《四川文学》2012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