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2日。上午天空晴朗。天气预报下午转阴,有雨夹雪。
10点半,阳光照亮远处的积雪山峰。晴空下,队伍出发作适应性训练。一开始感觉很累,每一步似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脚下发虚。
越走越轻松,高山头疼感消失。
行走三个小时,中途午餐后返程,总共是六个小时的适应性训练。队长阿旺对大家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返回营地。黄色帐篷令人感觉温馨,牦牛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张梁二话不说,打了一盆热水烫脚。今天他感觉右脚有点疼痛,下山时不敢用力,行走只能靠左脚发力,估计是累坏了。另一边看到华大基因驻拉萨的王磊,无精打采地坐在大帐里,显然高山反应让他正忍受煎熬。
在纬度45度,气温为0℃时,海平面的标准大气压为760mm汞柱,氧分压是159mm汞柱。随着海拔高度提升,空气变得稀薄,气压逐渐降低,人体肺泡内的气体、动脉血液和组织内的氧气分压也相应降低。但人体还是需要那么多氧气,就必须增加红血球含量。当一个人从平原进入高原,一般需要两三个月时间来慢慢适应低氧环境,才能进行正常的脑力和体力活动。如果来不及适应,高度愈高,过渡时间愈短,产生的反应就愈剧烈,这就是高山病,症状有呕吐、耳鸣、头痛、呼吸急迫、食欲不振、发烧等等,严重的会出现反应迟钝、感觉异常、产生幻觉,甚至会导致脑水肿或肺水肿,如不能及时降低高度,就会危及生命。
1997年,老王第一次入藏。从青海西宁出发,一直坐车到西藏。沿途搭拖拉机、大卡车、小车、吉普车……刚过海拔2 000米,高原反应就很严重,不自觉地流泪,头晕,睡不着觉。到了海拔4 000米,已经处于高烧昏迷状态,上吐下泻,苦胆水都吐出来之后——人却清醒过来了。
轻度高山病一般不需要特别治疗,多休息,多喝水,一两天后就会好转。严重的则必须卧床休息,吸氧,进行药物治疗,但最有效的还是立刻转移到低海拔地区。在不能及时转移的情况下,常用的临时措施有给氧和增压。增压装置一般是轻型纤维制成的袋子,密封后用手动泵加压。
一般来说,人们把海拔8 000米以上的地带称为“死亡地带”。1875年,意大利人斯宾内利、赛维尔和蒂桑迪埃乘坐热气球升空。当气球上升到8 000米高度后,斯宾内利、赛维尔因无法适应,很快死亡。蒂桑迪埃最后由于气球破裂自动下降,才逃过一劫。人们于是得出结论:人在8 000米以上高空不使用氧气,必会死亡。
在海拔5 000米的地方,空气中的含氧量是平原的1/2,海拔7 000米以上含氧量是平原的1/3,到了海拔8 000米以上,含氧量不足平原的1/4。事实上,海拔7 000米就已经是一个极限,在这个高度,人体肺泡里氧分压和动脉氧分压基本上差不多,从理论上讲,氧气已经无法从肺泡进入血液。能够忍受这种极端情况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
直到20世纪50年代初期,人们一直沿用把海拔8 000米以上高度称为“死亡地带”的观点。随着梅斯纳尔开始尝试无氧攀登海拔8 000米以上高峰,并于1978年和哈伯勒同时无氧登上珠峰,引起了登山界的震动,一些专业登山家宣称:“氧气瓶已经被登山运动抛弃了!”今天,像梅斯纳尔一样无氧攀登“14座”的登山家已经达到7位。
但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没有氧气瓶,海拔8 000米以上仍是绝对的禁区。
汪建对无氧攀登持强烈反对态度:“什么无氧攀登,闹着玩一次可以,平时别干那事!我听阿旺说,无氧登顶之后,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得过来,是不是?这就说明大脑损伤得很厉害,作为登山运动员,应该避免出现这种情况,要让自己的运动生涯越长越好,而且老的时候不要有什么后遗症。
“脑损伤,常见的是脑水肿,导致记忆障碍、判断障碍。如果在这时候做核磁共振,会看到大脑有一个一个小点,这就是显示脑组织坏死的地方。这里坏一点,那里坏一点,你可能不在乎,但是长年累月,造成20%~30%的损伤,就很危险了。虽然我手头上没有这方面的统计,但我给登山学校讲课时问过大家,从山上下来有没有不忘事的?没有。那就是损伤了。
“在高海拔上,睡觉的时候要吸氧,流量可以低一点。我建议保持自己不低于65~70的血氧饱和度。登完山出去,马上可以活蹦乱跳。就像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奥运结束了接着就是放假狂欢。如果我们登山回来,一两个月喘不过气,这肯定是不对的。
“在非运动状态下,脑袋消耗的氧占全身消耗的20%,所以人爬到8 000米以上,脑子什么都想不起来。再强的运动员,给他一道数学题目,肯定算不出来。我们作过测试,血氧饱和度低于60的时候,人基本上无法回答复杂的问题。高山向导、高山协作因为要协助客户登山,负重量更大,脑供血容易不足,应该更多吸一些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