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为时超过20天,负荷着伟烈的灵魂,独自游历在德意志大地上。这个德意志可以很大,比如,在12世纪初,今日的荷兰、比利时、瑞士等国都在它的疆域之内。至于灵魂,它更可以向无限端去延伸。
灵魂绝非一般的存在,也可以说它首先就不是一般之物,因为它首先就是与一般之物相对而言才获得其存在的。在欧洲,苏格拉底首创了灵魂这一概念。在希腊文里,灵魂乃“幽灵”之意,是人活着的标志,一待人死它便弃之而去,而离开了身体的灵魂,是无知无觉的,不过是人的影子或池塘中的倒影。柏拉图继而对灵魂不朽进行了充分的阐释。其实,不仅仅是古希腊人,整个古代人类都生成了灵魂不朽与轮回的观念,它们天然地带有神话或宗教的色彩。
人类的灵魂也肯定是通过不同时代的人的灵魂、不同民族的人的灵魂来呈现的,尤其是通过后者,因为它呈现出明显的和较为稳定的特征。每当我们试图对不同民族的灵魂加以辨别和欣赏之时,我们很难不被其中最杰出的德意志灵魂所诱引,它既如丰山耸然特立,又似幽谷窈然深藏,还能狂飙迸发而出。
让我们从德国作曲家普菲茨纳创作的康塔塔《德意志之魂》来感受人类灵魂可能和可以存在的至高、至深与至奥吧!他将这部曲目的演出称为“一次浪漫大合唱”。由于艾兴多夫让德国的浪漫主义在诗歌领域达到了顶峰,因此,普菲茨纳选择了艾兴多夫的诗作为《德意志之魂》歌词的基础,并将它首先命名为《艾兴多夫康塔塔》,但他最终还是将它定名为《德意志之魂》,“因为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描述这些诗所表达的德国灵魂的沉思、兴奋、深邃、敏感、强烈及英勇元素”。而具体到这部伟大的音乐作品有形的最终部分,它能被演奏的、能被歌唱的、能被聆听的、能被回味的、能被称颂的,只能是“歇斯底里”本身。
德意志灵魂的歇斯底里,特别表现为德意志人深植在自己心底的那种“全有或全无”的意念。始初生爱,瞬间就欲成全有之欲,不得逞,就以愤懑来终结。一般人总是只看到德意志人非常严谨的一面,而不解他们为何可以与这种歇斯底里发生联系。对这个问题的解释既深也不深:因为那种严谨真要一直严谨下去,那就必然要去求得一个“全”。有的全或无的全,都是这“全”字已然囊括的。而所谓全知、全能、全善的,无非就是上帝。所以,极尽严谨,最后会导致不严谨;极尽理性,最后会惹出非理性。而这些全过程却正是一个个体生命、一个群体生命、一个种族或民族生命在“全”意义上呈现出来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在这里,我们决不从任何贬义的角度去使用和接受“歇斯底里”一词。对于德意志灵魂的状写,我也只能以超落尘封的笔法乃至狂想的笔法来贯穿始终,在此过程中,每当德意志音乐刺激到我的神经、心扉和手指也出现某种歇斯底里特征的时候,我觉得我几乎像另一个查拉图斯特拉那样,实现了灵魂的圆满和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