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6)

好像没有一个人觉得三郎是个冒牌医生,都以为他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医生。

“哎呀,医生,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听说所长不来,担心了一路呢。”警员说着,拍了拍三郎的肩膀,“干脆利落,很棒啊!”

“您过奖了……”

“今儿晚上多亏了你。谢谢啊。”警员握着三郎的手,敬了个礼,然后离开了诊所。看着他的背影,三郎有种奇怪的感觉了。

“真是怪事……”三郎感到既吃惊,又可笑,一个人苦笑起来。

七八月份充斥在岛上各处的游客,到了九月,就如退潮一般不见了。

那段时期,因喧闹的年轻人而烦恼的岛上居民,由于终于恢复了平静,而放松了心情的同时,也感到一种落寞。以至于对于那些一直视为讨人嫌的年轻人,有些依依不舍了。

仿佛觉察到了居民们的这种心情似的,也有八月末九月初到访的年轻人。

全是些暑假前就结束考试,学校一直停课到九月中旬的大学生们。

“盛夏时节人多,待遇不好,九月份以后比较好哦。”他们好像是听人这么说了才来的。

确实,进入九月后,以同样的钱,能够租到更好的房间,饭菜的质量也提高了些。由于客人少,服务相应提高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九月后风浪更大,不太合适下海游泳了。每日往返的轮渡也颠簸起来,晕船的人也增多了。

这个九月的第一个周二,胡子所长突然去本土了。

因为所长从学生时代起就交情颇深的好朋友,一位在东京开业行医的医生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接到消息是周一夜里,所长立刻决定去东京,并坐上了翌日早班的船。虽说是早班,直航船十一点出发,抵达东京的竹芝栈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所长打算在前一站的下田下车,乘坐伊豆特快前往东京,这样就能提前两个小时到达。即便如此,也只能将将赶上守灵仪式。

总之,从岛上去往东京是一次长途跋涉。出发前,所长把三郎叫到家中,告诉他“所里就交给你了”。

“如果是其他人就算了,那家伙的葬礼我必须去。因为我从学生时代起就受了他不少照顾。”

胡子所长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别看所长平时嘴上没有把门的,其实很可能是个特别重视友情的男人呢。

“今天是守灵前夜,明后天好像是葬礼。结束后我马上就回来。”

“那么您是三天都不在吗?”

“三号病床的藤田没什么异常,村山明天拔管就行了,剩下的患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总之,有你在我放心。”

三郎很想说,您好不容易去趟东京,好好玩玩吧,但这话实在说不出口。一想到所长不在这段期间,所有患者都要交给自己,就让他深感不安。

“我可以吗?”

“哪有人问别人,我可以不可以的?当然没问题了。全权交给你了,我会这么告诉护士长的,你就好好干吧。”

所长说完,拍了拍三郎的肩膀。

说实话,最近三郎有些小看了所长的存在。他觉得所长确实是位有经验的医生,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姑且不说那些疑难杂症和重伤,单是普通感冒和割伤处理的话,自己也能胜任。懂得了一点医生工作的皮毛之后,三郎变得有些自信过了头。

但是所长真的不在岛上了,情况就不同了。

“什么时候能好?”“还得继续吃药吗?”“抹点外用药比较好吧。”所有这些问题都得自己答复人家。以前自己一直是鹦鹉学舌地回答,所以没出过什么大错。

但是,那时候身边总有所长在。即便不在身边,万一有不懂的也可以直接去问。就算不问,到了关键时刻只要把病人转给所长就万事大吉了。

这回可不行了。即便是哭天喊地,三郎也是孤身奋战。

原来如此,一直自认为无所不能,是因为有所长这座墙在保护自己。所长一旦离开,保护自己的墙被拆除,自己就会暴露在凛冽的寒风中。

“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

三郎无数次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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