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地狱!再不走就要入地狱了!”市民们真正着慌起来。于是,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地带着有限的行囊,离开他们久居的城市,无目标地向城外躲逃,那凄怆和无奈之景,难用笔墨描述。所有的船只、黄包车以及其他车辆,此刻都不够用,甚至有的人家用水桶作为渡河工具,带着小孩、老人,蹚水过河,而他们的身后,是日军密集的枪弹与看热闹的狂欢声……
许多市民根本来不及出城,日军便将整座城市包围了。12个小时的狂轰滥炸,接着又是扫地一般的地面进攻。此刻的姑苏城,仿佛一个美丽的裸女被千把利刀撕划后的情形,可谓惨不忍睹!
“天一明,我就起身进城,我们所目睹的死亡和毁灭,其惨状远非任何笔墨所能形容。我们的心里真难过极了,郁闷极了。一位中国牧师领导着难民一千人往广福去,这是唯一令人快慰的事情,然而,这也是如何悲惨的一种景象呵!小孩子、老头儿、老太婆、跛足的,以及枪弹、炸弹轰炸下的残废者,跟随着牧师蹒跚前进,我想起了当初的基督。两天以内,五千个难民从苏州移送到广福。”一个美国记者进入了战争现场。他所说的广福,是个著名寺院。
“可是,有一次我们终于发觉教会的产业也大遭劫掠,一幢房屋的正门、旁门和后门都被撞开,校舍和住宅的大门,显然给斧头和枪刺所戳破。大大小小的房门均蒙光顾。各式各样的箱子均蒙检阅。凡是不需要的东西,任意投置,地板上凌乱不成样子,在我的住宅内杯盘狼藉,显然经过了猛烈的抛掷。在一个朋友的家里,地板上一架小提琴,损坏到了不堪修理的程度。”这是必然的,日本兵才不在乎什么神庙圣地呢!
“另有一次,我去察勘晏成中学校舍。日本兵不知道我突然前往,所以我在校舍和他们狭路相逢。他们正在拼命打开一具保险箱,一个兵用鹤嘴锄斫柜门,另外几个兵想整个粉碎保险箱,更有几个兵则搬动校长和教务长室内的桌子。当我往别处找寻译员时,他们带了家伙扬长而去……
“第二天早晨,我们再到晏成中学,保险箱门终于给日本兵打开了,抢去约四百块钱,有趣得很,那些匪徒把发薪信封内的三百块钱,丢在地板上,大概以为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信件。同时,据我们检查的结果,另有几处教会房屋内的保险箱,以及银行商店内的大保险箱,均遭日本兵破坏,他们把所有的东西劫去。”
日军抢走的何止是保险箱里的东西,无数价值连城的古玩店更是遭受清仓式的浩劫。自明朝之后的二三百年历史里,苏州一直是中国经济的重镇,富足天下,此地又是文人雅士集聚地。皇家园林和富贵人家里私藏的红木家具就不知其数。算日本人识货,他们一车又一车不嫌累地把所有可以拉得走的好红木全部装到了舰船和马车上,源源不断地运回本土。但这对强盗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他们要征服的是中国人,他们要灭绝的是中国人。
“日军占领苏州后,我们第一次回去的时候,看见街道尸骸累累,而那些尸骸足足搁了十天。最痛心的事情就是日军侮辱各种阶层的妇女。兽欲勃发的日本兵到底奸污了多少妇女,恐怕没有人能够估计。我个人知道许多次强奸的事情,纯属确实可靠。不过,我们也无须加以估计,因为九千五百次或九千六百次的强奸,对于这种滔天的大罪恶,究竟会有什么区别呢?有一天早晨,我在广福遇到东吴大学的一个学生,他含着眼泪告诉我,日本兵强奸了他的美丽的姊妹。我还看见许多乡民,坐在路边发抖,因为一队武装的日本兵把他们驱逐出来,截留了他们的老婆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