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空袭从8月开始(6)

当我在一爿“家常便饭,随意小吃”的饭馆里吃饭,蓦地里大喉咙一声狂叫,告诉我这是紧急警报,于是堂倌走来,要我算账,而且还要我立刻离开那里,他认真的向我说:“在这个时期来南京,住旅馆也得要有保人,尤其是在紧急警报的时候,谁家店铺都不能容留谁。”无奈,我只得颤栗的走出饭馆,那时马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戒备森严,木壳枪脱了壳,长枪上了刺刀,平端在每一个军警的手里,宪兵坐着卡车,风驰电掣的来往巡逡,所有的商店上了排门之外,还拉上了铁门。飞机的声音在响了,我仿佛是一头傍[彷]徨的羔羊,刹那间,宪兵把我领上卡车,载到了一个新民戏院所改造的避难所,防空秩序之好,在内地确是少见的。

避难所里的同胞已经很多了,这是出于我意外的事,有佩圆证章的机关要员,有教授,有低级的骡车夫,缝穷妇,大家在同一呼吸下,受着同样的集体虚惊!

我探头一望,晴朗的天空,飞着的是我们底武装的铁鸟,在青云里上下翱翔,忠勇地保卫着我们的领空,啊!伟大的中国“赫尔古列斯”啊!(注:赫尔古列斯为希腊神话中的英雄。)

但是我们确信首都的防空网是很密的,所以虽然站在生死线上,还有着无限的兴奋和无限的勇敢,实在的,首都的民众,都受有相当的防空训练,就是面对着这最凶暴最狰狞的现实,没有丝毫惶恐之色,这不能不算是中国的进步。

大概经过半小时许的光景吧?一个“解除警报”跳进了我的耳鼓,使我脱离了窒息的避难室。跑上马路,还看到一群驱逐了敌机,从容归来的铁鸟!

现在,虽然我已在一个夜里从首都回到了内地,但是我们空军的威力,在我的脑中,将经常底有着这个良好的信念。

徐志霖译的外国记者文章:

南京在空袭下

(刊于1937年10月23日英文报《大美晚报》)

南京的居民,现在是那么的习惯于日本飞机的空袭了,几乎是每天,当四周响起了防空警号时,他们便都满不在乎地躲入防空壕和地窟去,毫无慌张之象。

上海战事刚开始的那几个星期,日本飞机差不多天天光顾这里,有时一天来上个四五趟,那时候,当他们避入了地下室后,极其惊恐战栗,走出来时并窃窃私议着不知是否危险袭来。但是现在一听警号响起,都那样谈笑自若地走入地窟中,互相估计被击落的日机的数目。

显然的,南京的防空设备是非常的好,可算是全国各城市中最巩固的。在这里,有着很多架驱逐机,那确实数目当然是无从知道,总之是很多很多架,是专门用以半路截击来侵袭的日本轰炸机的。城的四郊和城内各处,都置着高射炮,那数量也非常丰富,那是抵御未被中国飞机截住的日机。

每当日本飞机刚露出一点影子于云霄时,警号就急速地响起,居民可以有充分的时间避入公共的或私人的地窟中。公共的地窟满街皆是,像是和别的城市里的公厕一样的多和普遍。警号响起以后,担任防空的军队和警察立即驱除路上的行人进入屋内或避入地窟,街上再无人行走,等日本飞机已经离开,解除了警报的声音又响起,极短的时间内一切都恢复了常态。

日机夜间来袭时,警号一响,所有的灯火即刻完全熄灭。防空部队在各条街上来去巡逻,查看在第一次警号与紧急警号之间,是否还有灯火未熄,事实上居民都非常遵守纪律,绝无留有光亮的。巡逻者还有一项责任是仔细的侦察,是否有汉奸在放信号给日机。

在这样的情形下,日机要达到他们的“炸毁南京”的目的,那真是谈何容易。

当记者在南京时,曾遇到一次空袭,在那三架日机尚未出现前好久,警号就响起了,路上即刻成为无人行走的死街,路人即避入了地窟中,没有中国飞机升入天空,高射炮正在发挥着效能。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