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着“黄河明珠”美称的三门峡,曾是拥有千余年历史的古城“老陕州”,现在则是河南的“西大门”,横贯东西的陇海铁路,从这里蜿蜒出省。
70年前的冬天,一群饿得面黄体瘦的逃荒难民蜂拥而至,将“老陕州”街头塞得满满当当,车站周边充满死亡的气息。
在三门峡市会兴车站附近,还保留着一些灾民逃荒时居住的窑洞,不过经过数十年风雨,这些废弃的窑洞都坍塌了,洞口长满了杂草。
半小时车程,灾民要走一周
2012年8月初的一个下午,记者坐高铁由洛阳前往三门峡,30分钟后即到达目的地。
另一路记者乘坐普通列车由洛阳前往三门峡。得知高铁仅需半个小时,这位刚参加工作两年的记者嘟囔着:“我们这趟火车晚点,跑了快俩小时呢,闷死了!”
如果回到1942年,置身于逃荒难民之间,我们或许会有另一种答案。
三门峡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副主任石耘说,当年逃荒灾民只有一部分坐上火车,更多的灾民,则是沿着陇海铁路线向西步行。他们有的挑着担子,担子两头是家当和子女,有的推着独轮车,上面坐着年迈的父母,放着衣服被褥,一天下来,只能走四五十里路。
“洛阳到三门峡约130公里,他们通常需要走一个星期。”石耘说,沿途的饥饿、恐慌,更是不必说了,虽然有些地方设有粥场,但毕竟“僧多粥少”,灾民一般也不知道。
石耘所描述的场景,都是听老人说的,这也是没有亲历那种境况的人,所无法想象的。
就像刚才,坐在舒适的高铁车厢里,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和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记者始终无法想象灾民逃荒的场景。比如,那遮天蔽日的蝗虫;比如,那吃树皮的无奈;比如,那拖儿带女的艰辛……
逃荒途中找婆家,给俩馒头就愿嫁
三门峡境内多山,相对于豫东、豫中平原地区,蝗灾要小很多。石耘说,蝗虫繁殖能力非常强,据说一天能繁殖三代,而且它是“直肠子”,前面吃后面拉,一群蝗虫落下后,玉米秆瞬间就变成光秃秃、黑黢黢的“杆子”——黑黢黢的是蝗虫粪便。
在平原地区,蝗虫所到之处都是一扫而空,而三门峡多山,山沟里田地较少,蝗虫不一定都能找到,再者山上有树叶,也“分流”了一部分蝗虫,因此当地灾情相对要轻很多,鲜有农民加入逃荒大军。
据石耘了解,当年不少逃荒的农民,跑到三门峡后就不再西进了,尤其是一些年轻姑娘,都在这里找到了婆家。
“那时不像现在要求有房有车,给俩馒头就嫁。”石耘说,他老丈人的母亲,就是那时嫁过来的。但更多的灾民,却不得不西进,一路上卖儿卖女的惨事多不胜数。
政府并未袖手旁观。有些驻军拿出部分军粮救济灾民,政府也买粮施粥,一些富户亦熬粥施舍。当时施粥有个标准,就是将筷子插入粥中,筷子不倒方为达标。灾民领到粥后,拿回去兑点水稀释后全家人吃。
1943年春节,有富户写了一副春联:“家富常备千石谷;德高珍惜一粒粮。”第二年春节,这副春联开始在豫西流行开来……这也从侧面反映,在那个年月,有口饭吃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车站旁挖个窑洞,那就是个温暖的家
老会兴车站,是三门峡市区最老的车站,也是当年逃荒的灾民路过的站点之一。
在老会兴车站附近,有一个破旧的小卖部,平时卖些烟酒、饮料。不知不觉间,这个小店已开了半个世纪。
74岁的师玉锐是这个小卖部的店主。当记者沿着铁道,一路寻访见证1942年逃荒场景的老人时,他正和老伴坐在小卖部门口纳凉,得知我们的来意,他和老伴相视一笑:“问我们,你算是找对人了!”
提到1942年,师玉锐脱口而出:“那是民国三十一年。那一年,我老丈人两口子逃荒到这里的。”
师玉锐说,老丈人老家在许昌鄢陵农村,1942年遭遇蝗灾后,将女儿留给亲戚照顾,两口子出门要饭,一路走到老陕州会兴车站。在这里,两口子在车站附近挖了一个窑洞住下,然后在车站卖烟、水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