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本色丁守和(2)

他从一个默默耕作的农民,到享有盛名的学者,靠的是自学。在人才荟萃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脱颖而出,非有过人的毅力和坚强的意志,不足以成就他的声名。他粗茶淡饭,生活俭朴,日用器物朴素无华,他甚至不修边幅。而他孜孜以求的是笔耕不辍,到晚年又致力于新的领域,编纂治国理政的经史语录,凭他旺盛的精力和见识,一路攀登,在学术园地耕耘,真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他年事已高退休后,所里不再有他的办公室和座位,可每到上班时日,他仍然准时到所,没有地方待,就轮流在这一办公室、那一办公室转一转,年复一年,年年月月如此。我每逢看到他拎着小包到所里转悠,就涌起一分感动。近代史所有一批老专家,长年埋首书案,以所为家,已故樊百川、何重仁吃住在所,一年一度的春节也常不回家。有时一人独处,办公室门口还贴上条子:“非要事请勿入内”,足不出户,专心致志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虽然这未必是做学问的最佳选择,但在利欲横流的浊浪中,他们心无旁骛,孜孜以求学业的精进,真是可圈可叹! 蔡美彪先生每日步行四站路到所里办公,风雨无阻,几十年不辍,这不是出自所里的要求,也不是家无读书之地,而是对研究所相依为命的一份情怀。从出校门到研究所,长于斯,成名于斯,终老于斯,一生的喜怒哀乐,进退荣辱,莫不与研究所声息相连,命运与共。在他们的心目中,研究工作不是谋生的职业,而是一种信念、操守和生活方式,虽到颐养天年的岁月,仍然老而弥笃,视其为第二生命,在学海中忘情地跋涉,直到最后一息。研究所能否为这样壮心不已的老人留下一席座位,使他们的身心有所栖息哩?

丁先生晚年患有老年性痴呆,外单位请他赴会,对很熟悉的地方他也常常跑错,有时直到会议终了才摸进门,弄得人们再也不敢请他出席。可我观察他到所里来,却从未走错地方,可见这是烙在他心灵深处的一方乐土,刻骨铭心。

看着这一代人日渐凋零,我有一股为他们留下背影的冲动,也许后世不再听到他们的声息,但能让后人重睹前人的追求和风采,也是我由衷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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