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拉莫(11)

耶路撒冷指挥部的作战室里聚集了各个部队的参谋们,巴拉克把马库斯的进攻计划对照地图逐条翻译给他们听,他们边听边互相瞥视、咳嗽,不断地挪动身子。一名头发花白的军官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哈格纳实际上一直在建议进行这样的行动,但其他部队一直迟迟不动。一名帕尔马赫旅长用飞快的希伯来语驳斥他的说法,而另一位伊尔贡军官也大声指责哈格纳,会议乱成一团。一名女兵跑进来,递给那名哈格纳军官一份手抄的希伯来文急件,哈格纳军官大声给众人念,他的声音几度哽住,全体人员都拉长脸,静静地听。马库斯转头看巴拉克,让他翻译。“犹太区的人正在投降。”巴拉克说。

“谁签署的这份急件?上面还说什么了?”马库斯沉着地问。

巴拉克拿过急件逐字逐句翻译给他听。原来,这是莫提·平库斯的报告。他在无奈之下做出批准,一个平民代表团已于今天早晨向红十字会提出请求,希望其告知阿拉伯人他们开出的条件。耶路撒冷指挥部一直迟迟不肯救援,最后要求空降弹药的提议也没有回音。“不放下武器没有一个人能离开。该代表团将在上午九点三十分举着白旗离开犹太区,于锡安门与红十字会和阿拉伯人会面。”

马库斯扫了一眼手表说:“这就是十五分钟以后的事了。”他烦躁地朝地图挥了下手,宣布道,“犹太区的救援行动取消。”

一名矮壮的帕尔马赫军官说:“我的哨位在锡安山,上校。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在那儿观察。”

“好吧。”马库斯说。

一群军官和平民站在一座修道院的房顶上,神情沮丧地看着山下的投降代表团。代表团成员用两根竿子撑起一张脏兮兮的白床单,从犹太区出来,朝锡安门走去。赫尔曼·罗卜站在巴拉克旁边,嘴里喃喃有词地念叨:“我站在高山上,看着埃齐昂的人们惨遭屠戮,今天我看到了。”

阿拉伯士兵从锡安门的阴影处走出来带领那支代表团,直到他们走出人们的视线,房顶上聚集的人们才四散开去,像参加葬礼一样,没有笑容,也没人言语。马库斯和巴拉克埋头沿着凿开的石阶往下走,马库斯说:“好啦,够了。兹夫,这意味着我们可能马上要跟停火令赛跑了,这样拉特伦和那条路就是至关重要的事。我要飞回特拉维夫,你留在这里做我和耶路撒冷指挥部的联络官。和我一起开车去机场。”

一路上,巴拉克根本集中不起精神听马库斯讲关于保卫耶路撒冷的指令。犹太区陷落了!平库斯和昨晚所有那些形容憔悴的年轻士兵,他们都被敌人俘虏了,现在即使阿拉伯人没有将他们枪毙、割断他们的喉咙,在埃齐昂举起白旗投降之后他们也一样算是结束生命了。那个既可怜又荒谬的堂吉诃德,之所以和他们一道被俘是因为自己,是自己把他带到那儿又把他留在那儿的,当时自己若稍稍考虑得仔细点,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呀。

指挥车返回巴拉克的住处,停在他的吉普后面。自从那块领土宣告投降以后,他就一直有种要崩溃的感觉。一些明智的犹太复国领导人已经表示不承认那份宣告。美国国务卿马歇尔将军还严重警告本-古里安不要不顾一切冒进。难道犹太人在经历了纳粹大屠杀之后,最终又要跟着本-古里安走到自我毁灭的错路上去吗?

吉普车的后座上,不知何时爬进去一个士兵,浑身泥垢,脸上带着擦伤和血污,口袋中露出一小截手电筒,正蜷起身子在睡觉。这种事情并不少见,经常有,但当巴拉克过去把那小子推醒时,他惊愕得目瞪口呆。这个人,正是堂吉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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