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中国人太能干反而该少做事(2)

司马迁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自己阅读木心《文学回忆录》的时候,感觉可能它更像是一个心性的感发,就是为作品解读赋予了很多的主观色彩。

陈丹青:他不但主观而且独断。我最近收到一篇教了十多年中国古典文学史的青年教授的文章,他说,真的文学史应该是独断的,不应该是集体编撰的,也不应该是所谓客观的,其实没有客观的文学史。我非常高兴,我不觉得有哪部美术史、文学史、哲学史是客观的。

我们看一般的文学史,当代文学史也好,其他文学史也好,看到的就是文学家和文学本身。但是在《文学回忆录》里面,我看到的是作者木心这个人。

陈丹青:对,应该是这样,钱穆说过这个话,好的书里,你要读到背后这个人,这个作者,你读司马迁,你读屈原,读来读去其实都在读他本人。但是我想这件事情还是不应该由我来说,因为我终于把这个书交给大家了,我也收到了这么多的回音,我很开心有很多我想不到的回音,很有意思。

记得当时您好像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电子录入。

陈丹青:对,八个月左右,包括做书。

那个时候我们没有录音笔这种工具,您全靠手记?

陈丹青:本来有录音,但是他说不要录音,也不要拍照,很遗憾没有留下更多的影像资料。在最后一刻我偷偷地录了像,然后有转成碟片,今后有机会会选择一段放在木心美术馆给大家看。

我觉得可能现在的学生没有这样的幸运,您当时遇到木心老师之后,他在1989年成立文学客厅,连续进行五年的授课,而且听众就是几个人,有点像是私塾式的授课方式。您在2008年的时候接受过我们的访问,您那时候说过,不要进大学,不要念中文系,包括您个人接受的教育也只到初中。这种私塾式的授课方式是不是您特别喜欢的?

陈丹青:我其实完全不了解私塾教育,我对什么教育都不太了解,我只有六年在清华教书的经验,还有在中央美院上学三年的经验,加起来有十年。

但是在这个体制里,他进不进体制,他能不能待下去,他会不会改变,还有跟他遭遇的人有没有眼光,就是能不能知道这个人珍贵,都很重要。我们看人都是看牌子,一见面名片马上拿出来,你是不是教授,哪个大学出来的,你师从谁,好像这是不得了的事情,可是我认识木心,他什么背景都没有,他就是上海的一个老头子。我从来不关心一个人从哪个大学出来,有没有留学。我只要聊几句话,然后照面,觉得这个人是个人物,就可以了。我相信各地都有这样的人,木心上过什么大学?他也没有上过世界文学史。

很多东西都是自学。

陈丹青:对,司马迁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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