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特拉帕托尼没有对餐厅食谱提出抗议或改进要求。他决定不做干涉,因为,不管怎么乱吃,德国球员都是一样地能跑……吃鸡蛋能跑,应该是个伟大的客观规律。尽管德国球员吃过很多被意大利人视作禁忌的鸡蛋制品,德国足球的成绩不比意大利足球差。我认为意大利球队禁吃鸡蛋,更多是为了美容的目的。迪诺?佐夫的奶奶不知道这一点。

鸡蛋在英国也不是球员禁忌食品。英格兰队战绩差,但英超俱乐部很强大,英超球员都能跑。2012年4月,英国《每日邮报》刊载了这样一条消息:为节约每年约5000英镑的餐饮支出,英超富勒姆俱乐部在训练场上饲养了12只母鸡,有望每周产蛋90个,实现自给自足。

我想知道,富勒姆球员训练中不小心摔到一团稀稀湿湿的鸡屎上会是什么场景。但《每日邮报》没有提供更详尽的图片,他们的配图是富勒姆主帅马丁?约尔半蹲着坐在教练席上,图注:Laying something?

马丁,马丁,下个蛋?

哦,说起马丁和鸡蛋,怎么能错过我的同事马德兴?他是中国足球史上蛋量最大的记者,大名鼎鼎的皇家马德兴,或者,马丁?路德?兴。

就像人们提起意大利足球教练常想起特拉帕托尼、卡佩罗、里皮,在今天的中国,大多数人提起“中国足球记者”,首先会想到马德兴。马德兴不仅爱吃鸡蛋,而且特别能“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知道马德兴是哪里人,因为每次我看见他那张笑眯眯的圆圆脸,都会疑惑地问,“到底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就我所知,2001年中国队历史性取得世界杯参赛权,还有2010年中国队32年第一次战胜韩国队,马德兴圆圆的脸蛋上两次流淌过一串串、一把把圆圆的泪珠。他在赛场里就忍不住大哭起来,老马在年月里东奔西跑,数不清已绕着地球转了多少圈,就为了能为中国足球好好哭上一把。

如果你以为我会把马德兴的泪珠也描述为鸡蛋形状,那是你的想象出了错。出于对母鸡的尊重,我拒绝随意在爱国热情、泪腺和卵巢之间画上连接号。

马德兴每年有很多时间在飞机上度过——“跑”字让我在这里感受到用中文写作的乐趣,没有它的一字多义,这段文字将无法继续。德国球员吃鸡蛋“跑步”,马德兴吃鸡蛋“跑路”,都是一个“跑”字。换成其他语言,例如法语,“跑步”是courrir,“跑路”是parcourrir,尽管前者派生出后者,但不是同一个词,无助于我们继续阐述“吃鸡蛋能跑”的客观规律。

《体坛周报》北京总部位于东城区东花市北里的一栋5层建筑,顶楼是报社食堂。马德兴出外采访,他会在行李箱里塞满数据资料和方便面。回到报社,他常常加班写稿到深夜,然后赶在做夜宵的厨工下班前冲上顶楼,“给我炒8个鸡蛋!”

过去一些西方人的中国游记里,常有这样的感慨——数量众多的中国劳工仅吃青菜和米饭就能拼命地干活,不可思议。类似的景象,我也曾在今天的一些建筑工地上见到过。这似乎和中国人引以为豪的美食传统有些矛盾——大多数时候,中国人对饮食的态度其实很“将就”,足球记者和劳工的差异,仅在鸡蛋和青菜之间。

我对足球和鸡蛋的关系特别着迷,自然也希望深入研究马德兴和鸡蛋之间的关系。

有段时间,《体坛周报》让马德兴担任体坛网(www.titan24.com)总负责人,为了跟上今天汉语的世界化趋势,马德兴的名片上印了新头衔:体坛网CEO。

恰逢2010年南非世界杯接近开幕,我为马德兴的“CEO”新职位提供了英文翻译:Cook Eight Ostrich-eggs (炒8个鸵鸟蛋)。我猜想《体坛周报》办公室的人员不懂Ostrich的含义,直接通知他们,按我的设计给马德兴印制世界杯新名片。他们对设计没有异议,但还是拒绝了,“按照报社程序,印名片的事情,得马总亲自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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