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我们前往颐和园。苏珊向往以久,是一行人中情绪最高昂的。她早就阅读了许多有关颐和园的介绍,一路上,她给索罗斯讲解这座闻名世界的优美园林历史。进了颐和园,索罗斯夫妇被美轮美奂的园林秋景深深吸引。“这真是一个休闲的好地方。”索罗斯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我们沿着弯曲的石阶路,踏着满地的黄叶,慢慢登上了佛香阁,兴致勃勃地从阁楼上俯视园林全景。
从佛香阁下来,我们沿着长廊朝昆明湖畔的船坞走去。苏珊被长廊天花板上技艺独特的中国绘画迷住,她仔细欣赏,忙着照相。我告诉索罗斯,等一下坐船游览昆明湖时,会有一位年轻的哲学家相陪。此人是我的童年玩伴,名叫朱约林。小时候,我们一起横渡湘江,游了一半,他腿抽筋,我让他两手抓住我的肩膀,拼死游到了对岸的沙滩上。他现在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生,所学专业是物理学中的哲学问题。索罗斯一听,眼睛发亮,说:“走,上船去。”
朱约林已经在船坞恭候。索罗斯见了他,开玩笑地说:“你要是在昆明湖游泳,脚抽筋也没关系,我可以救你。”朱约林听了一头雾水,望着我发楞。我马上向他解释,索罗斯刚才听说了我们小时侯横渡湘江的事。
朱约林恍然大悟,笑问:“你很会游泳?”
索罗斯说:“我在入伦敦经济学院之前的夏天,在一个游泳池找了一份当救生员的差事,每天就是坐在游泳池旁边,注意有没有人脚抽筋。”
朱约林很好奇,又问:“你救过几个人?”
索罗斯笑笑,摇摇头说:“一个人都没救过。整个夏天来游泳池的还不到十几个人。我就是在游泳池旁边读了很多哲学和经济学的书。”
我们上船后,夏竹丽和我陪着苏珊,索罗斯早已忘记了我们和四周美景的存在,热切地和朱约林谈起了哲学。索罗斯先问道:“你的英语怎么讲得这样好?”朱约林回答:“文革时期,我在一家工厂当工人时,跟那些被管制劳动的神父们学的。”索罗斯非常高兴朱约林已经读过《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的英文原著,而且也是波普尔哲学思想的追随者。他们俩人你问我答,一来一往,完全沉浸在哲学讨论的快乐中。
苏珊早已按捺不住,瞪大眼睛,满脸通红,气愤已极地骂我:“梁,你疯了,你和乔治俩人还疯不够,坐船游湖,你还找一个中国哲学疯子来凑热闹。”
我忍不住笑着说;“乔治看来很幸福,随他吧。”
她又骂:“胡扯,他幸福,我不幸福。这时候他应该陪我,懂吗?”
我笑着点点头。她火气还没消,压低嗓门,对我狠狠地命令道:“以后,凡是我和乔治在一起时,不准安排人谈哲学,听见没有?”
我拍胸保证,说;“听见了,这是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让苏珊骂过我。
下午,夏竹丽陪苏珊去逛商店购物,我带索罗斯去友谊宾馆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出席研讨会的一百多人都是来自政治、经济、文化等不同领域的青年精英,他们个个志向远大、意气风发、才学丰富。毫无疑问,这些人中将有许多人会成为未来中国的栋梁。
中方主席的私人代表和我们一起坐车前往会场,他对我说:“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前三排坐的十几个人都是通天人物,个个都有很硬的背景。”我把他的话翻译给索罗斯听:“今天来参加会议的,有很多人是中央领导人的子弟。”索罗斯听了笑着说:“来头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