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反对教师罢课是胡适一贯的原则,是他从五四运动一开始就秉持的态度。不但如此,他一直觉得北京的教育风潮完全就是教师在为他们的饭碗问题而闹。他在7月7日的日记里,记陈独秀写了一封长信去大骂他们北大这一帮人,说他们“为了饭碗问题闹了一年的风潮,如何对得起我们自己的良心”。胡适在日记里说陈独秀骂得句句都对。接着,他对北京教育界从五四以来的风潮作了一个回顾与反省,非常具有征引的价值:
这一年半,北京学界闹的,确是饭碗风潮。此风潮起于八年[1919]10月10日。那时我在山西[注:跟杜威到山西去演讲],到我回来时,教职员的代表——马叙伦等——已在进行了。到12月中,他们宣告罢课。我那时一个人出来反对罢课,质问代表虽有权与政府交涉,但无权替我们大家辞职罢课。那时夷初[马叙伦]因为我对于代表的权限提出质问,便声明辞职不干了。那天的大会怕饭碗打破,以大多数的表决维持代表的全权。从此以后,代表就有全权替我们辞职了。后来我就不过问这件事。
此次3月14日之罢课,是工业专门[学校]突然发起的。那时已止不住了,故我提出“向交通部要钱”的办法。因为这个办法后来居然能成八校的共同主张,故我虽不肯做代表,终不能不暗中帮一点忙。4月30日之阁议以后,我即主张立时上课,夷初与仲逵[谭熙鸿]一班人坚持不可,仲逵因此问题几与铁如打架。后来就更不可收拾了。本来我们有抗议的意思,后来政府又太笨,忽有5月19日的公函[注:即既然不复课,就停发薪水那个公函]。因此我们又忍住不发了。“六三”以后,更糟极了。
总之,我这一年半以来,太“不好事”了。因为太不好事,故我们竟让马夷初带着大家乱跑,跑向地狱里去!我记此一段,表示自己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