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场蒙蒙细雨开始，树木的
躯干中有了一种岩石的味道
仿佛我们忽而置身于大海的更年期
转身时发现了绿色的珊瑚虫
悬空的岩石上热度锐减
雨后远去的飞鸟所窃走的财富
需要很长时间方能算清
我们没有觉察到夏天的终结
因为关心气候的人患了病
昨夜，有人看见秋天晃着膀子
拐上了通往南方的大路
这时生活，仅仅是无数次请客吃饭
而爱情如宗教，是唯心的毒品
在我们中间，最感人的歌
是自我怜悯之歌；在我们放逐了
大熊的天空，一个走钢丝的小丑
俯下身来，微笑道：
“你长得不赖，来呀，试试你的运气！”
但我们一向运气不佳
往往欲行不义却又被灵魂所拖累
所以当一小片树叶飘然而下
我们竟不知是否该把它接在手里
这时，你的低语越来越长
面对玻璃窗上一个偶然的清晨
你的舌头探出又收回
你舔到阳光，阳光普在
而我们对于太阳又知道多少
常无知地书写传说，好似与它有关
可是当夕照终于在
一场大雨之后投掷下金辉
你却在博物馆那些空阔的廊柱下
熟悉了永远沉默的十八道阴影
并以一声“嗯”报答了一个孩子的问候
199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