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位于珠江口北面,是一群小岛中的一个。它长约十英里,宽四点五英里,为火成岩的地质结构。从东到西横亘整个岛屿的是一道主要由花岗岩构成的中央山脊,分割为一系列高低错落的山峰,最高海拔一千九百英尺。从远处望去,香港粗重的轮廓线在周围诸小岛的环绕中和更高的山脉的映衬下几乎无法辨认,在很多描述里,它被形容为介于阿伦岛(Arran)与比特岛(Bute)之间。岛上的花岗石部分处于崩离状态,但是也不乏坚固的石材,用于堡垒、码头以及维多利亚城的建造。维多利亚城位于岛的北面,背倚维多利亚峰(Victoria Peak,即太平山),面朝大陆上现在被称作不列颠九龙(British Kowloon)的一片属地。九龙的这段海岸与香港的北岸拱卫出世界上最优良的海港之一,这片长六英里、宽两英里的水域为最大型的船舶提供了安全的锚地。这张照片拍摄于怡和洋行(Messrs. Jardine, Matheson & Co.)在东角(East Point)的驻地,画面正前方显示的是黄泥涌(Wong-nei-chong)又称跑马地(Happy Valley)的入口,这里以如画的山景、跑马场和欧洲人的墓地而闻名。左边的山丘为摩理臣山(Morrison's Hill),山上建有华美坚固的西洋住宅,居高临下,坐览城市与海港壮丽的风景。
维多利亚众多的码头和货栈、公共建筑以及私人住宅整齐地分布在平缓的山坡上,山顶被厚厚的云海笼罩。帆船的桅杆像森林一样密布于维多利亚角外的海面,这也许能让读者对我们在香港的贸易的重要性有所了解。根据1842年签订的《南京条约》,这个小岛被割让给英国;1843年4月5日,这里正式成为英国的殖民地。
在此之前,香港只是一个蛮荒无趣的岛屿,如同现在它周边那些小岛一样。岛上除了几个小渔村之外一无所有,在不列颠的旗帜升起之前,这里没有任何乐趣可言。这里的乡民唯一的损失是一种古老的特权,不过,说起来并不是那么光彩。他们中的一些人看起来像是和和气气的渔民,实际上却操持一些不同的营生。二三十年前,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从事海盗的勾当。海盗的掠夺带来的快感是如此的蛊惑人心,就算现在对这种犯罪行为的惩处力度已经很重,还是无法彻底根除。虽然现在海盗活动已经远不如以前猖獗,但是我们还是能听到在香港附近甚至就在港口里面发生海盗的暴行。下面引用的这些记录,在殖民地历史的早期十分常见,庆幸的是现在只是偶尔能碰到了:“1846年3月,一大群海盗,约八十人之众,洗劫了石排湾(Shek-pai-wan)的村子。”此地现在被外国人称为香港仔(Aberdeen),有一个宽阔的码头。“1854年4月25日,警察和一帮山贼在石排湾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几个强盗被击中。”“从1856年11月1日到1857年1月15日,在香港水域总共记录了二十二起海盗事件。”
1857年1月15日,中国的面点师傅在面包里加入砒霜,图谋毒害整个外国社区。好在毒药的剂量不大,否则必将酿成一起严重的灾祸。不过这一投毒事件很快就败露了,警方快速出动,及时阻止了更多的人食用这些面包。这些面点师无疑是受了一些地方势力的收买,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相信真正的肇事者未必能被绳之以法。在那段恐怖的时期又有恶性的热病大肆蔓延,大量外国人殒命于此。应该说,对于这样一个在她的成型期间遭受种种灾难以至重回荒芜的城市,我们必须承认,作为曾经的欧洲人的坟墓,这个小岛公正地获得了它应得的尊敬。
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这个小岛和岛上的居民都发生了惊人的改变。在它贫瘠的乱石堆里,一座漂亮的城镇拔地而起。山坡上种满了树木,不仅美化了环境,也净化了空气,增进了居民的健康。道德方面也有所进步,虽然算不上特别显著,但是警察系统日渐完善,拥有一定财富和地位的本地人出于道义和自身的利益,也参与进来共同抑制犯罪。
曾经遍布全岛的亡命之徒的团伙正在疾速消失,虽然香港依然为海盗和暗杀这类犯罪所困扰。法律的威严不足以制止家仆和用人的各种小偷小摸,作伪证是司空见惯的,因为下层的民众相信通过一个谎言来保护他们的朋友是值得称赞的,而立誓说出真相让朋友受到伤害则令人不齿。在英国的治理下,香港的人口从1841年的七千四百五十人增加到1865年的十二万五千五百零四人。定居于此的外国人超过两千人,主要是欧洲人和美国人,少数人可能就在这里出生。这些人大多从事贸易,对他们来说,香港只是一个寄居之地,直到他们积攒到足够衣锦还乡的资本。以轮船为主的现代交通方式让回家的旅程变得既便宜又快捷,那些能负担得起的人因此可以频繁地往来于故国与新世界之间。随着商业活动的增长和竞争的激烈,交通会变得更加便利,即使是那些做小生意的人也可以随意规划自己的居留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