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可惜,英文课的情况并不是这么顺利。彭恩先生将我的自传念给大家听之后,过了一星期,他把我叫去办公室。他说:“甘先生,我想你该停止耍宝,认真起来了。”他把我的作业还给我,那是一篇对英国诗人华兹华斯的评论。

“浪漫主义时期,”他说,“并不是写一大堆‘古典屁话’。诗人蒲柏和德莱顿也不是两个‘痞子’。”

他叫我重写一遍,我这才发觉彭恩先生并不明白我是个白痴,但是他会发现的。

在这同时,一定是有人跟某人说了某些话,因为有一天我在体育系的指导顾问把我叫进办公室,告诉我可以不必上课,次日早上去大学医学中心向一位米尔斯大夫报到。我一大早就去了,米尔斯大夫面前放着一大沓文件,正在翻阅。他叫我坐下,开始问我一堆问题。问完了话,他叫我脱下衣服——只保留内裤,这一点倒是让我舒了口气,因为上一次陆军军医叫我脱衣服之后发生过那件不幸的事——接着他仔细研究我,盯着我的眼睛等等,还用一个小小的橡胶锤子敲我的膝盖骨。

之后,米尔斯大夫叫我下午再去一趟,并且问我愿不愿意带口琴去,因为他耳闻我的琴艺,不知我愿不愿意在他的医学课上吹一曲。我说愿意——尽管连我这么笨的人也觉得这件事很怪异。

医学课上大约有上百名学生,个个穿着绿色围裙,记着笔记。米尔斯大夫叫我坐在讲台上的一张椅子上,面前放了一个水罐和一杯水。

他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废话,不过听了一阵子后,我觉得他是在谈我。

“白痴才子。”他大声说,所有人统统往我身上盯着看。

“一个人,不会打领带,也几乎不会系鞋带,智商大概只有六到十岁,生理上——以这个案例而言——有一副阿多尼斯的身体。”米尔斯大夫冲我露出一种我不喜欢的微笑,可是我猜我已进退两难。

“可是心智,”他说,“白痴才子的心智却贮存着罕见的才能,因此阿甘可以解答你们任何一个都解不出的高等数学方程式,他还可以像李斯特或是贝多芬一样信手学会复杂的乐曲。这就是白痴天才。”他又说一遍,同时用手比着我。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他说过要我吹一首曲子,于是我掏出口琴,吹起《神奇之龙,吐火》。所有人坐在那儿望着我,好像我是只臭虫还是什么,等我吹完曲子,他们还是坐在那儿望着我——也没拍手什么的。我心想他们一定不喜欢听,于是站起身说:“谢谢。”我掉头就走。去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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