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鲁尔的机器(8)

特鲁尔突然间出离了愤怒。

“我这就告诉你,告诉你没问题!”他尖叫道,“2加2等于4,2乘2也等于4,哪怕你倒立着把这些山都碾成渣,把海水吸干,把天空吞下——你听到了吗?2加2等于4!”

“特鲁尔!你在说什么?你已经失去理智了吗?2加2等于7,乖机器!7,是7!!”克拉帕西厄斯大叫着,试图压过他朋友的声音。

“不!是4!就是4,只能是4,从宇宙开始到灭亡都是4——4!”特鲁尔怒吼着,把嗓子都喊哑了。

他们脚下的岩石开始疯狂地震颤起来。

机器从洞口挪开了,让进来一丝苍白的光线,它尖声叫道:

“这不是真的!答案是7!回答我是7,否则我就要撞你们了!”

“决不!”特鲁尔咆哮着,好像再也不关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卵石和灰尘纷纷扬扬地掉到他们头上,因为机器开始一次又一次地把它八层高的身躯撞在石壁上,狠狠地撞击山坡,直至大石块松脱下来,一路滚进深谷。

隆隆声与硫磺气味充斥着山洞,钢铁与岩石撞击出了火花,但你仍然可以时不时从这一片混乱中听出特鲁尔嘶哑的叫嚷:“2加2等于4!2加2等于4!!”

克拉帕西厄斯试图用武力逼迫他朋友闭嘴,却被猛地甩了出去,于是他放弃了,坐下来用手臂抱住了头。机器的疯狂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弱,山洞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崩塌,把里面的囚犯压扁并永远地埋葬。但当他们完全绝望了,空气中充满刺鼻的烟雾和呛人的粉尘时,突然间传来一声可怕的刮擦声,接着又传来一种像是慢性炸药爆炸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狂躁的撞击声与爆裂声,空气咻咻作响,堵住洞口的黑色钢墙就像被飓风吹走一样移走了,巨石纷纷追在它身后往它砸去。当两个朋友从洞口往外看时,那崩塌的巨响仍然在下方的山谷中隆隆回荡。他们看到了机器。它粉身碎骨地瘫在那里,一块巨石落在它八层高的身躯正中,几乎把它砸成了两半。他们极尽小心地从冒烟的碎石堆间找路爬了下去。要想抵达河床,他们就必须经过机器的残骸,它就像是被推上海滩的失事战舰。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它扭曲的阴影中停了下来,机器仍然在微微地抖动,你能听到里头有什么东西在转动,发出虚弱的嘎吱声。

“哦,这不幸的结局是你自找的,2加2从来都等于——”特鲁尔刚说到这里,机器突然用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嘎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7!”

然后它的内部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几块石头从顶上跌了下来。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堆无生命的碎片了。两个建造师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多发表一句见解,也没有再进行交谈,就这么默默地往来路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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