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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市上的这条黑狗蹦得高、蹿得远,往来屋顶如走平地,上树能掏鸟窝,下河能逮游鱼,而且狡诈机敏,比人还精明,打狗队各种法子都用到了,苦于逮它不住。有一次,崔大离换了双新布鞋,过去讲究“爷不爷,先看鞋”,没等崔爷抖起来,出门先踩了一脚狗屎。之前有邻居看见是黑狗留在这儿的,故意拿话挤对崔大离。崔大离气不打一处来,转天找来一位吴师傅,打算收拾这条恶狗。吴师傅是个退休的屠户,平生两手绝活,一是宰,二是骟,外带会套狗,再凶恶的狗,只要嗅到他身上的气味,便会吓得狗腿儿发抖。
邻居们认为崔大离想得太简单了,屠户吴师傅是有些手段,可是黑狗狡猾无比,更会识人,不管你是打狗的还是套狗的,它都可以在半里地之外分辨出来,吴师傅根本到不了它的近前,又怎么逮得住它?
不过吴师傅套了一辈子的狗,自有他的法子,也不带帮手,只让崔大离领路,先到肉市和挑水胡同走了一趟,果然没见到黑狗,他一句话没说,扭头就回去了。
第二天,吴师傅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只发情的母狗,将它拴到肉铺门前,他同崔大离躲在远处。那只母狗引得那只黑狗意乱神迷,发起性来提枪上马,拉开架式趴在母狗的后腰上,正要快活,脖子上突然多了个绳套。
黑狗发觉不对,拼了命想要挣脱,奈何被勒住了脖子,任由吴师傅将它吊起,四条腿儿乱蹬,空有一身的猛恶半点施展不出。吴师傅屠猪宰牛几十年,退休之后不打算再动刀杀生,提前跟崔大离说好了,留下黑狗一条命。吴师傅用手摸了摸黑狗两条后腿之间的物件儿,黑狗似乎明白吴师傅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由得慌了神。它一会儿龇牙恫吓,一会儿又呜呜惨叫,在吴师傅面前摇尾祈怜。
吴师傅一摸之下也自吃惊,好大的一嘟噜,他说:“难怪此狗恁般凶恶,竟有六个蛋子儿!它逞强斗狠,上房逮鸟,下房咬人,全凭胯下的玩意儿,今天倒霉也倒霉在这玩意儿上,不论它如何凶悍,去了势便威风不在。”
说到骟驴阉猪,吴师傅堪称一绝,他这门手艺的讲究可也不小,公驴要骟,不割去睾丸不行,猪、牛只需掐碎睾丸,没必要切掉。以前手艺高的师傅阉猪、阉牛不使刀,而是用两块木头板子合到一处拍碎睾丸。吴师傅手劲儿大,他也会用这个劲儿,能够直接用手捏,那真是一下一个。当时将手伸到黑狗胯下,只见他摸了一摸,捋了一捋,谁也没看明白他如何动手,已在转眼间挤出六枚带血的狗蛋子儿,个个有鸡蛋大小。
挑水胡同的老少爷们儿围在旁边看热闹,目睹了吴师傅的绝活儿,那是没有一个不蛋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