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我怎敢老去(2)

她惊异地把门敞开。他站在门外,两个人素不相识。

邮差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仿佛帮助她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使命,随声附和赞美着天气,快乐地骑上车走了。她的眼球蓦地疼涨起来,像是被人扔进了盐水里。她努力地仰起脸,便在翠绿的枝丫间发现了一朵粉红的合欢花。

她责怪自己太过马虎,为什么早没发现呢?

她的手和着心跳一样轻轻地抖了起来,她舍不得撕开这洁白的信皮儿,她多想要一份完整无缺的真爱。

3

好准时,每周一封,洁白的信皮儿,工整的笔迹。如此的守信和忠诚,除了他,还能有谁?

她从未拆开看过,她真是舍不得,一封封摞起来,码放在她的案头。三十年了,信已至,人还远吗?她愿意等他回来后,两个人一起拆开来读,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那该是多么浪漫的意境啊。等了三十年了,她不差这几天。

她想起那个夜晚, 门前的灯头太暗,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从那平静的敲门声中,她知道他不是坏人。你找谁?她问。

我从郊南农场来,你父亲让我来看看你。他的声音里吐露出了关切,像是她的长辈。她感觉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温暖。她向里一闪身,让他进了小院儿。

雪白的墙壁映衬着他俊朗的脸庞,噢,他还很年轻呢。她在看清他的那一刻,脸颊蓦地红涨起来,臊热得她有点儿手足无措。好在她坐在背光的暗处,连忙掩饰着问,我父亲还好吗?她都没敢抬起眼皮来,目光紧紧盯着绞在膝上的两只手。

说实话,不太好。我是农场里的场医,你别误会,我也是劳改分子,只是罪过轻一些,活动也比你父亲他们自由。你父亲他是个好人,我们处得关系很好,他托我出来时候看看你。说着话,他递过一张纸条来。果然是父亲的笔迹,写着家里的地址。

她心慌得很,不知问哪些才能切实关心到父亲。他看出来,劝慰说,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他们的。只是你要好好的,免得叫你父亲还为你担心。她拼命地点头,想想如果没有他的到来,也许她已经把傻事做成了。那会叫父亲多么伤心悲痛。

他为父亲拿走了一部研究历史的初稿,揣在贴身的内衣里面,带进农场里去好让父亲继续完成。她久久地站在门外,等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才黯然地转回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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