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履的书斋里,收藏着大量文献,其中大部分是关于辽史的。上面有很多用红笔添加的注,这不单是耶律履为自己写下的,也期待着他的儿子楚材有一天会看到。传授给少年楚材学问的是他的母亲,通过翻阅父亲给他留下的书籍,他也同时受到了父亲的教诲,有时还可以通过书籍与亡父进行问答。
杨氏特别用心教他的是有关耶律家的渊源。
耶律阿保机乘唐衰亡之机,纠合起了在潢水流域游牧的契丹族,建立了辽政权。耶律阿保机就是辽太祖。他的次子耶律德光继位成为第二代皇帝。本来长子耶律倍是皇太子,不过因为太祖攻陷了渤海国的国都,称其为东丹国,耶律倍便成了东丹国之王。东丹王耶律倍以后也未继承辽的皇位,被称为“让国皇帝”。他的儿子耶律阮成为辽的第三代皇帝。他就是世宗。世宗继位四年后被杀害,第二代皇帝耶律德光的长子耶律璟成为第四代皇帝,也就是穆宗。穆宗因为人残虐,而被近侍所杀。皇统又回到了东丹王系族,耶律贤继承了皇位,一直持续到辽被女真金国所灭。
“你是东丹王八世之孙啊。”杨氏强调说。“我们被称为宗室,是皇帝家的一族,是距皇统最近的名门。你要以此为荣啊。”杨氏总是这样教诲楚材。
“可是,离皇统再近,国家都已经灭亡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楚材长到十几岁时,也曾这样反驳过他的母亲。
“天文、地理、律历、术数、释老(释迦和老子)、医卜……” 元史里列举了楚材钻研的学问,他对几乎所有分野的学问都非常感兴趣。和他父亲很相像,是个喜欢做学问的少年人。
《论语》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把十五岁称为“志学”,在学问之家,这个年龄是一种成人的标志。
“你的字,考虑好了吗?”杨氏问楚材。
成人以后,除了本名之外,还需起一个“字”。这是常规。有时是父母起,有时是恩师起,也可以自己起。
楚材恭敬地站着,对母亲点点头。
“什么字啊?”
“是‘晋卿’。”楚材回答。
“晋卿啊……”杨氏不禁微笑了,“如果你父亲还在,也一定会给你起这个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