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在李隆基尚未为太子之前就因世荫而任内官,迁尚衣奉御、拜殿中少监,和李隆基连床而坐,击球斗鸡为友。等李隆基当上了皇帝,还呼他“姜七”,时赐以宫女、名马及诸般珍宝器物,不可胜数。
姜皎当时的职官,实与废立之事无涉,这纯粹是皇帝找宠臣拿主意、打商量的意思。姜皎却另有所图,把这番秘而不宣的“圣意”当作了市恩的礼物,向皇后泄漏了。这件事由皇后的妹夫、嗣濮王李峤揭发,显然有向皇帝兴师问罪的情绪。
这一番废后,究竟当真几何,恐怕永远是个谜。君臣二人之会,原是密商,一经公论,就成了国家大事,非得按程序穷治皇后失德的理据不可。皇帝心虚,当然不肯承认;可若是断然否认,迳指其说无谓,则日后便很难重启废后之议了;其处境矛盾可知。此时,中书令张嘉贞微伺主意,也为了让王皇后不尴尬,想出个法子打开僵局。
张嘉贞是在宋璟、苏颋罢黜之后升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而掌握相权的;不到几个月,便因为处事圆滑干练而加封银青光禄大夫,迁中书令。他斥责姜皎“妄谈休咎”—也就是说,根本不问姜皎和皇帝之间有无密商,只针对他提醒皇后的闲言碎语而问罪。结果是“杖皎六十,流钦州,(姜皎)弟吏部侍郎(姜)晦贬春州司马,亲党坐流、死者数人”。姜皎的六十杖打得相当结实,由于刑伤过重,死在流放的路上。
也就在姜皎的死讯传来之后不久,皇帝下了一道敕书:
宗室、外戚、驸马,非至亲毋得往还;其卜相占候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
这原本是两道不相干的旨意,并置于一敕之中,就有了显著的标的,这是在张嘉贞的“妄谈休咎”之断上另做文章,警告皇室近亲之间的往来,实有结合作势、倾侧天威的危险。而占卜之徒更可能借神秘之说、奇幻之术为当局带来莫大的威胁。
偏偏王皇后兄妹信邪,求子既不能得,只好求神。王守一找来一僧,法号明悟,说是能发动南北斗星,作鬼神法,但须书天地字与皇帝之名,与另一方刻写了天地字样与皇后之名的牌主,相合而共祷,其词曰:“佩此有子,当如则天皇后。”就能够有效验。
此法枢纽,在于书写帝后之名的牌主,需是同一块剖开的霹雳木—也就是要从天雷劈倒的树上锯取。
明悟对王守一道:“贫道偏有此物,且般般皆符合征应,足见天意不爽。”
王守一大喜,连忙问道:“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