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上古初民的文字符号,其实也很像今天青少年玩的“火星文”。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数千年的汉字传统一路走来有清楚的传承轨迹,一直到今天的“简讯”“表情”符号,并没有像保守者认为的那么离“经”叛“道”,反而很可以使我们再次思考汉字始终具备活力的秘密(有多少古文字如埃及象形文字、美索不达米亚楔形文字,早已消失灭亡)。
汉字是现存几乎唯一的象形文字,“象形”是建立在视觉的会意基础上。
我们今天熟悉的欧美语言,甚至亚洲的新语言(原来受汉字影响的韩文、越南文),大多都成为拼音文字。
在欧美,常常看到学童学习语言有“朗读”、“记诵”的习惯,训练依靠听觉掌握拼音的准确。汉字的语文训练比较没有这种课程。汉字依靠视觉,在视觉里,图像的会意变得非常重要。图像思考也使汉文化趋向快速结论式的综合能力,与拼音文字靠听觉记音的分析能力,可能决定了两种文化思维的基本不同走向。
寓繁于简的汉字文学
大汶口黑陶尊上的符号,如果是“旦”这个古字,这个字里包含了“日出”、“黎明”、“朝气蓬勃”、“日日新”等许许多多的含意,却只用一个简单的符号传达给视觉。
汉字的特殊构成,似乎决定了早期汉语文学的特性。
一个“旦”字,是文字,也是图像,更像一个诗意的句子。
汉语文学似乎注定会以“诗”做主体,会发展出文字精简“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短诗,会在画面出现“留白”,把“诗”题写在“画”的“留白”上,既是“说明”又是“会意”。
希腊的《伊利亚特》(Iliad)、《奥德赛》(Odyssey)都是鸿篇巨制,诗里贯穿情节复杂的故事;古印度的《罗摩衍那》(Ramayana)和《摩诃婆罗达》(Mahabharata)动则八万颂十万颂,长达几十万句的长诗,也是诡谲多变,人物事件层出不穷,习惯图像简洁思考的民族常常一开始觉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同一时间发展出来的汉字文学《诗经》却恰巧相反—寓繁于简,简单几个对仗工整、音韵齐整的句子,就把复杂的时间空间变成一种“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