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舍维奇的奇怪倒台(11)

以法国为首的世界各国纷纷前来道贺,提供帮助。法国是现任欧盟轮值主席国,希望与塞尔维亚建立特殊关系。当然,经济重建任务艰巨:目前塞尔维亚的国内生产总值差不多是1989年时的一半。但是,按照一位经济学家的说法,塞尔维亚拥有后发优势。作为最后一个国家,它可以从所有其他后共产主义的过渡中学习经验。姆拉詹·丁基奇(Mladjan Dinki?)是所谓G17+集团经济学家中的代表,他们已经在为民主过渡做准备。他告诉我,他们将结合波兰式的休克疗法和更加谨慎的私有化。他们还将接受西方的许多帮助。为什么?因为,大体而言,塞尔维亚虽小,但很危险。(俄罗斯很危险,但却是大国;保加利亚是小国,但不够危险。)这是米洛舍维奇留下的一项间接的有用遗产。一项重要的考验是,他们能否在一个犯罪率高的社会中建立法治,这是我们从其他过渡中学到的经验。这将决定塞尔维亚会变成一个小俄罗斯,还是变成一个文明的欧洲国家。

还有两大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科什图尼察致辞的时候说是“解放的塞尔维亚”,但接着宣誓就职的却是南斯拉夫联邦共和国的总统。黑山并不这样认可他,目前他提议将国家的名字改为塞尔维亚—黑山,这不禁让人想起1990年的提议—带有连字符的捷克—斯洛伐克,紧随其后发生了“天鹅绒分离”。塞尔维亚新选举之后,关于与黑山新关系的谈判将开启。科什图尼察已经明确表示,他将尊重黑山公投的结果。在这个问题上,在塞尔维亚,塞尔维亚人无论如何都不想与黑山人组成一个不平等或者虚假的联盟。

另一个问题是:如何处理过去?在西方看来,这通常变成了:如何处理米洛舍维奇?是在海牙(Hague)吗?科什图尼察曾接二连三地表示不会引渡。在塞尔维亚进行审判?塞尔维亚的许多人都希望能这样做。“在荷兰坐牢太便宜他了。”这是我听到的一种评论。“让他试试塞尔维亚的牢房”,还是让他“多陪陪他的家人”就好了?佐兰·金吉奇说:“我真的不关心他会怎么样,我们现在有别的任务要先去完成。”

但是过去的问题要大得多,也要复杂得多,绝不仅仅是米洛舍维奇的命运问题。有许多人,包括反对派中的一些高层,之前都是米洛舍维奇政权的官员或者支持者。此外,大多数普通塞尔维亚人的片面观点(他们认为自身是米洛舍维奇和北约的受害者),和许多外界人士几乎同样片面的观点(他们认为“塞尔维亚人”只是波斯尼亚和科索沃的受害者)之间存在巨大的冲突。塞尔维亚的真相委员会将面临艰巨的任务。

这些问题以及许多其他问题仍然悬而未决。但是,事件已经过了两星期,目前,我们可以自信满满地说什么已然结束,什么才刚刚开始。

如果波兰团结工会的革命拉开了共产主义终结的序幕,那么这场革命是共产主义终结的闭幕式。它是二十年间中欧和东欧一系列新式革命中的最后一场,每场革命都借鉴了上一场革命,但也添加了新成分和变化。还不仅仅在欧洲是如此,在菲律宾或印度尼西亚也有响应。有人希望,信息能够传递给其他国家。在当前全球化的政治中,我们已经超越了1789年和1917年那种旧式的革命模式。如果它可以在塞尔维亚发生,那么为什么不能在缅甸发生呢?为什么不能在古巴发生呢?

解放是一个大词,对于在米洛舍维奇统治下仍然享有一半自由的人来说尤其如此。现在除了执政结构和一些人员没有变动外,还保留了许多旧政权的东西。但他们觉得更加自由了,并且这种自由感与日俱增。一位熟人告诉我:“我们呼吸起来更加自由了。”此外,他们至少可以规划未来了。自由国家的一种定义是人们回归而不是离开的地方。现在塞尔维亚将成为这样一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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