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白鹿原》:陈忠实、王全安(9)

杨澜:为什么幻听到了这个?

陈忠实:因为确实是幼年听过,小孩又不懂这个东西,但是当你自己也进入中年以后,对人生有很多感慨,对社会有很多理解的时候,再思索这部小说的时候,它正好就是我的爷爷那一代人生存的、生活的那个时代。半夜里头那一声无意识的呻吟,显然跟幼年时候听的不一样了。

杨澜:它让您一下找到了什么呢?

陈忠实:那种声音大概是那个时代里头的一个老年人,在深夜无意识之间才会发出的。我相信白嘉轩到末年的时候,大概晚上也会发出这种无意识的呻吟。

杨澜:的确是只能意会无法言传。1991 年腊月二十五,历经四年,《白鹿原》创作完结。陈忠实写道:“在我划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 省略号的第六个原点的时候,两只眼睛突然一片黑暗,脑子里一片空白,陷入一种无知觉状态…… 我背靠沙发闭着眼睛,似乎有泪水沁出。”

陈忠实:就是写完的时候,最后过一遍书。早上听到了广播,小平同志南巡讲话。那个时候我们家乡,白鹿原的北坡乡,还收不上电视信号,不像现在卫星传播。

杨澜:所以您这电视当收音机用是吧?

陈忠实:就是,我每天早上听广播,听新闻。那天早上突然听到小平同志南巡讲话“改革要再大胆一些,步子要再放大一点”,我心里就有一种,好像压抑很久的一种激情。我说《白鹿原》可以拿出手了。

杨澜:您也已经做好了这样一个准备,大不了去养鸡吗?

陈忠实:出不了就去养鸡。

杨澜:所以那个时候对于一个作者来说,重要的是我写完了。

陈忠实:对。

杨澜:重要的倒不是怎么出版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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