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脸上涂满彩绘、头戴璎珞帽、肩插野雉翎的巫娘来到打谷场,掏出用虎豹豺狼牛马羊鹿等二十四种走兽髌骨串缀而成的念珠,念念有词地掐算了一遍,唱山歌似的大声说道:“十犬一獒,天下无敌!”
许多逼债似的眼光又聚焦到了塔农老爹身上。
“既然……既然大伙都……都这么说,那就……那就让麦穗试一试吧。”塔农老爹梦呓般地说道。
就像打了败仗的兵突然间听到援军来了一样,打谷场上铜锣寨诸多汉子,一张张原本无精打采的脸霎时间流光溢彩,变得亢奋起来。
按规矩,杜鹃花节的斗狗擂台赛要持续三天。
翌日晨,也就是斗狗擂台赛的第二天,塔农老爹牵着麦穗来到斗狗场。听说铜锣寨十犬一獒的“獒”要挑战铁弓寨的新狗王查理,四乡八寨的山民都跑来瞧热闹了,杜鹃花节主席台后,千年杜鹃树王下的斗狗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麦穗虽然在普通土狗里身坯算是结实的,但与具有洋狗血统的查理一比,就小巫见大巫了,显得瘦弱不堪,查理足足比麦穗要大了一圈。
正如塔农老爹所担心的那样,麦穗不仅身坯比查理小,胆子似乎也比查理要小得多。当塔农老爹解开拴在它脖子上的铁链,将它推进斗狗场时,它战战兢兢地站在场子边缘,两只狗眼闪烁不定,没有临战前的兴奋,更没有喋血的冲动,倒有几分如临深渊的不安与惧怕。
“去,咬翻它!”塔农老爹在麦穗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掌说。
麦穗朝前跨了一步,又缩头缩脑地退了半步。
这时,铁弓寨的村民也将查理脖子上的铁链解开了,这厮果然凶猛,一进场子,一双杀气腾腾的狗眼便盯牢了麦穗,全身狗毛恣张,“汪——”喉咙深处发出可怕的低吼。
麦穗扭头钻进塔农老爹的怀里,狗头深深扎进塔农老爹的胸口,看那神态、那表情,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哈哈,嘻嘻,嗬嗬。围观人群里传来窃笑声。
“我塔农不养孬种,我们铜锣寨不养癞皮狗。”塔农老爹揪住麦穗的颈皮,将它从自己怀里拖拽出来,强迫它面对气势汹汹的查理,然后一字一顿地接着说道,“今天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斗狗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