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法国人在圣彼得堡(1)

德罗宾伯爵换了火车

1914 年 7月6 日,26 岁的法国外交官路易·德罗宾(Louis de Robien)离开法国前往圣彼得堡,就任法国大使馆参赞一职。为了在当地就普恩加莱总统即将于7 月20 日进行的国事访问进行筹备工作,他提前出发了。为了争取时间,德罗宾没有搭乘并非每天都发车的北方快车,而是乘坐一趟普通的卧铺长途车前往科隆赶快轨,路上也有机会在路过鲁尔工业区时一睹莱茵河畔那座哥特式大教堂“永远令人印象深刻且美丽异常”的芳容。火车从那里取道东边,直到抵达东普鲁士的东部边界维尔巴伦。在这里,德罗宾不得不离开舒适的德国车厢,换乘其他列车,因为俄国和欧洲的普通铁轨是不一样的。他与边界之外的人的第一次接触令人印象深刻: 火车一停,一群穿着大靴子的“大胡子部落成员”就闯进车厢拿走了他的行李。德罗宾和其他乘客还经过一个旁边站满了“持巨大军刀的士兵”的检查站,在这里, 他们的护照被逐一检查,这一过程让德罗宾颇为震惊,因为“在那个自由无阻的年代,人们只有去俄国旅行时才需要携带护照”。在提交了他的旅行相关文件后,德罗宾被安排在一间装潢颇为奇怪的大等候室里。一切手续办妥之后,列车再次出发,穿过一片“带着可怕的悲伤感”的乡村,村中最显眼的是一些洋葱状尖顶的教堂。他曾尝试与一些看起来像是工程师的人交流,但这些人只能说几句德语。“我们感觉,”他这样回忆道,“我们好像是在中国一样。”

他抵达圣彼得堡之后(在这里他将度过战争年代并见证两次革命带来的灾难般的后果)并没能消减自己的陌生感,相反,这几乎算是“加剧了我们的失望”。这座俄国的首都处处是“可怕的小马车、又长又破的街道和长得非常有异域风情的大胡子车夫”。他最初下榻在法国大酒店,那里的房间虽大,但家具丑陋破旧,“与我们在欧洲所习惯的全然不同”,所以后来他决定退订房间,并改为住进位于“著名的内夫斯基·普罗斯佩克特大街”上的欧洲大酒店。但即便是欧洲大酒店,也并不是那么“欧洲”,河岸两遍的店铺都非常让人失望。这位来自巴黎的贵族写道:即便是里面最好的店,也只能跟法国的乡镇店铺相比。

想融入当地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路人几乎都听不懂他说的话,这让德罗宾感到非常意外,因为在巴黎时他的同事都肯定地告诉他,当地人人都会法语。当地的饮食也让这名挑剔的伯爵感到不堪忍受:在他的报告中,他记录称俄国的食物都非常糟糕,尤其是鱼汤,简直是“令人深恶痛绝”,只有罗宋汤是“值得保留在菜单里的菜品”。至于“他们的伏特加”,则太容易让人醉了,“完全不能与我们这些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文明人慢慢品味的红酒相提并论”。

在对城市有了一个大体的熟悉之后,德罗宾开始着手他的工作。法国大使馆坐落在美丽的涅瓦河畔,是在多尔戈鲁基家族的府邸旧址上扩建的,这一点起码还能让人感到些许的欣慰,令德罗宾最为印象深刻的还有使馆驻守部队那清一色的蓝色制服和短款马裤。大使办公室位于一层,正对着河岸,办公室里挂有范德尔·莫伊伦(Van der Meulen)的画作。隔壁是一间放着电话的小房间,使馆的工作人员每次都齐聚于此喝下午茶。再隔壁是法律顾问M·杜尔塞(M. Doulcet)的办公室,这里挂满了历任法国驻俄国司法人员的画像。在使馆的后部,在堆着各种文件的后面是使馆的保险库,这里存放的是机密文件和密码函。而使馆里装饰得最奢华的地方,还要数一楼的接待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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