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生命的旅程注定逃不开落寞和伤悲,人生如是,爱情亦如是。单恋是一场独奏,待到一曲终了,随之伴和的风声萧萧,雨声亦复萧萧。一袭白衣的顾横波孤独地坐在一盏灯前,任灯花渐瘦,红烛尽燃,唯有被泪水打湿的眼角诠释着余音飘逝的凄凉。
世界上有一种爱,叫作遗憾。他是一个绅士,是一个英雄,是一个才子,他举止优雅,气质谦和,自有一股豪放的韵致流淌其中,他是女人心中完美的男人。她是个天使,柔媚娇羞,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如一泓高原的碧潭,清澈静谧,楚楚动人,长长的睫毛像秋日里飞舞的蝴蝶,薄如纱翼的翅膀闪动着青春的快乐与轻盈,她是男人向往的女子。然而,不是所有的才子佳人都有一个花好月圆的结局,也不是所有的英雄都爱美女。
那个秋日,她的爱在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里,一次又一次热烈而绝望地盛开。许多时候,一朵矜持的花总是注定无法开上一杆沉默的枝桠,一段故事便在那个秋日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后来。一场爱情的结束,太过仓促,顾横波来不及躲闪,就被利剑伤到体无完肤。曾想像,那半年,一个柔弱的女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呢?每日每夜都做着同一个梦,一个白衣男子入梦来,想看却看不见。当昨天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竟连梦也未可重逢,纵能入梦,又真能如愿,重与离人相聚吗?她假装忘记,故作坚强。她已不再完整,心缺失的一角怎么也拼凑不上,于是,破碎的顾横波,以一种残缺的美独自行走。无论以后她经历多少痴心绝配的男人,多少惊心动魄的爱情,她都不会忘记,年少时,一个白衣男子带来的云淡风轻。
有人猜想,如是阎尔梅接受顾横波,那么历史便会少了许多香艳。其实,在爱情面前,所有的猜想,所有的预测,都不足以为信。爱情不需要缘由,我们也无需揣测,只会祝愿。也正是因为这段无果的爱,让顾横波再次清醒地明白:有些爱曾经来过,却不能拥有;有些人已经走远,却不能忘记。
很不想用“柔弱”这个词形容她,顾横波这个从江南雨巷走来的女子,其实并不柔弱。秦淮河的水将她的筋骨冲刷得像流水一样洒脱而韧性。看惯了风花雪月,红尘痴缠,顾横波比任何女人都明白生活的残酷,人性的冷暖。时间是一个公平的使者,它从来不会眷顾某一个人。风月女子最怕看到英雄迟暮、秋水苍颜。曾经车水马龙的门前日渐冷落,昔日被众人捧在手里的美人遭到遗弃,生活便像一株开过了头的花枝,苍褐的枝干顶着疏落的枯叶,无奈地瑟缩在秋风里。青楼的姐妹们都趁着年华正茂时寻一个中意的人儿,赎身从良,嫁了出去,以求后半生的岁月安稳。可是,这些可怜的女子都忘了光阴的寻常与凉薄,她们因为出身低微,嫁人多半只能做侍妾,最终不免受到家中大妇的排挤,不是别馆独居就是受尽刁难悒郁而终,极少有一个圆满的结局。顾横波看到这些,不免联想到自己,这些整天围着自己打转的富贵公子,有几个是真心,又有几个是假意呢?假做真时真亦假,逢场作戏,有时候入戏太深,都无法分辨自己是不是戏中的人了。
这期间,尽管顾横波也曾邂逅许多没来由的缘分,甚至有触手可及的幸福,有两情相悦的机缘,但终不被世间成全,与之擦肩。都说茫茫人海,定有为之比肩的那个人,究竟谁是她三千里的一瓢弱水,千帆中的一叶兰舟呢?人生,总该有一场不计较付出、不计较回报、彻彻底底的真爱,才不枉在这世界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