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斯亮听得云里雾里,看着母亲,又看看下山的那条绵长的山路,总是有点想不明白。
当夜,邓小平在桌上摊开信纸。他对卓琳说,我要给中央写一封信。
卓琳问他是不是陶铸的事,邓小平摇摇头,说比陶铸的事还要大,大事不解决,像陶铸这一类事都是无法解决的。卓琳问什么大事,邓小平没有多说。
几天之后,这封信就到了中共中央主席华国锋手中。
这封信上有这样一段寓意深刻的话:“我们必须世世代代地用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来指导我们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把党和社会主义的事业,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事业,胜利地推向前进。”
只要仔细读一读,就不难看出,这是邓小平从理论上批评了“两个凡是”。在这之前,谁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邓小平却写下了“准确的完整的”这样的词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信号呢?邓小平深层次的意思是什么呢?这样的提法可不可以采纳呢?华国锋将这封信读了好几遍,没有吭声。汪东兴后来问华国锋,华主席,您看这封信怎么样?华国锋一时也没有回答。
这是一种角力。作为中国共产党此时的掌舵人,华国锋心里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北京的早春还是很冷,中南海的许多树木都还没有返绿,但华国锋总是经常一个人穿上大衣、戴上围巾,在湖边迎风漫步,来来回回地走,警卫劝他早些回屋,他也不听。
那么,还要不要让邓小平出来工作呢?出来担任什么工作呢?怎么回应陈云、王震在中央工作会议上的大声疾呼呢?怎么回应党内党外许许多多人内心的一种希望呢?又怎么回应高层许多同志在他耳边的小声絮语呢?那些絮语基本都是: “国锋同志,这个问题你千万要慎重啊!”
那些日子,在华国锋所居住的中南海宅所里,那盏办公室里的台灯都是亮到深夜才熄灭的。
在这样的一个寒风还很凌厉的早春,二妞和宋大爷开始了在北京城的溜达。他们的这种溜达不带任何思考,无非是挨家挨户地乞讨,以图填饱肚子度过春荒。
北京人对于来自全国各地的乞讨者,总体说还是满怀同情的,各个胡同多少都有一个棒子面窝头和半个馍的,这其中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原因,是这两位乞讨者的凤阳道情唱得特别悠扬婉转,尽管北京居民的日子家家都过得很拮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