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办公室里变得静静的,曹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曲径仰脸看着天花板,半晌,意味深长地说出了两个字:英明。
晚上,曲径回到家里,一边用热水烫脚,一边对妻子说,看来给邓小平恢复一点工作是铁定的了,英明领袖华主席也有这个意思。但是看样子,也不会是像陈云那些老同志说的那样,是全面地主持工作。不然的话,咱们国家就乱了套了,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就全给搅了。所以,中央处理这件事情,我看是英明的,是有步骤的、分阶段的、局部的,我看中央的分寸拿捏得很好。总而言之,不能让邓小平再像以前那样,刮他的 “右倾翻案风 ”,刮得全国上下都变颜色,那样我们党的损失就太大了。妻子说,你好好泡脚,把你脚趾头上的湿气早点给我泡干净,我看你每天搓啊搓的都脏死了。我可是不管哪位上台下台,什么右倾的风“左”倾的风,只要咱俩的工资能增加一点、肉票油票水产票多发一点,就比啥都强。曲径说你这话没有政治,妻子白了他一眼说,政治是什么,政治还不是解决老百姓吃饭?就在北京召开中共中央工作会议的日子里,陶铸的夫人曾志与女儿陶斯亮也在加紧准备着自己的申诉材料,争取能让“党内第三号走资派”陶铸的冤案得以早日平反。这对母女是三年前才从西安临潼回到北京的,这还是经毛主席批示同意的。当时曾志提出的回京理由是要回北京治病,毕竟她从井冈山起就开始跟着毛主席。毛主席应该是了解她的,毛主席自己也说过“井冈山的同志可是不多喽”,但是尽管如此,她丈夫陶铸的案子却一直像是钢打铁铸似的纹丝不动。有一些老同志跑来悄悄地跟她说,老曾啊,我看这天下要变了,这“党内第二号走资派”很快就要出山了,“第三号走资派”的帽子恐怕也快要戴不住了,你们要加紧送材料啊。
可是这材料往哪里送呢?谁肯接手呢?曾志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自己的丈夫在那个残酷的年代里被绑在床铺上,额角上方吊着一盏五百瓦的白晃晃的大灯泡,他受到的折磨几乎跟刘少奇主席一样,叫人心碎。曾志想,现在“四人帮”垮台了,这个天大的冤案也总该有人来过问一下吧?只是怎么老不见动静呢?难道他所遭受的折磨是该的吗?曾志想着这些问题,肚肠子都揪。那天晚上,又有一位当年陶铸的老部下从广州跑到北京来敲门,给她出了个点子:还是想办法去找找邓小平,据说他就住在西山。陶铸同志的案子,只有邓大人才能扭转乾坤。“刘、邓、陶”“刘、邓、陶”嘛,如今“刘”和“陶”都不在了,这千古奇冤、是非曲直,小平同志肯定会管的。
曾志当夜一直没睡稳觉,去西山直接找邓小平“诉冤”的念头一直在她脑海里转悠,直至走进她的梦境。陶斯亮欠起身子,问黑暗中的母亲在想什么。母亲说,“刘、邓、陶”,只有“邓”还在,“邓”应该为前面的“刘”和后面的“陶”说一句公道话了。女儿说,他不是还没出来工作吗?母亲说,也快了吧,听说党中央是很看重他的,明天我们就上西山。
打听了好久,曾志母女才在西山的一处山头上找到了那个掩在花木丛中的二十五号楼。进楼的时候,曾志的眼眶就湿了,说总算找到了。
再次见到曾志母女,邓小平夫妇也很激动,连声说坐、坐、坐。
卓琳端出一盘水果说,看你们,这么远的路,脚都走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