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军车在宽街丁字路口路北的一个院落前停下。一身戎装的中央办公厅秘书局副局长兼八三四一部队副政委刘鑫从首辆军车的副驾驶座上跳下来。在他的指挥下,片刻工夫,训练有素的两车军人迅速前后列队,等待着刘鑫的命令。
这里是邓小平在北京的住处,也是他在被撤销党内所有职务之后被软禁的地方。这是一个秋夜,气温急剧下降,凉风滑过夜空。
宽街上很安静。往年闷热的秋夜,北京的大小胡同都有不少乘凉的人,可是今天的秋夜之街却是格外安静,也许是人们享受惯了夏天的温暖,不适应如此稍许微凉的气温,也许是人们还沉浸在毛主席去世的阴影中,不愿出门感受一个天理不彰的秋夜。
黑暗中,一名警察和几个工人民兵走了过来,见到刘鑫和军人身影,惊讶不已。警察问,怎么回事儿?这是我们的管片儿呀!
刘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命令递给警察说,我们奉命执行重要任务,你们的公事完了,可以收队了。
警察愣了愣神,看看刘鑫和军人们,侧目对几个工人民兵说,八三四一部队,御林军出动了,肯定有大行动,没我们事儿了。
在警察和几个工人民兵屁颠儿屁颠儿走了以后,刘鑫便径直去敲大院的门。大门打开了一扇小窗户,里面的人见是刘鑫,并没有多问,门扇对开。这是位于宽街十字路口路北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落。这院落离东面的增归园只有五十米远的路,增归园是民国时期外交总长顾维钧的住宅,一九二五年孙中山先生就病逝于此。邓小平“文革”复出后和家人一直住在这个普通的两进四合院里。前院住着几个中央办公厅派来的监管人员,后院住着邓小平一家。院内中央搭着一间地震棚。墙壁上有些裂缝,明显留有大地震的痕迹。
院内的大屋和里屋靠着一盏光线微弱的灯勉强维持着照明,足见主人的节省。大屋里高挂着披着黑纱的毛泽东遗像,下面是一捧鲜花,略显哀伤气氛。里屋不时传来调试半导体收音机的声音。
洗脸架边,一位老人提着暖水壶往半旧的脸盆里兑热水,一只手在盆里试着水温。壶口冒出的热气映出一张慈祥沧桑的脸。这是刚刚度过七十二岁生日的邓小平。
卓琳走进屋来说,老兄,还是我来吧。
邓小平放下暖壶说,你刚从医院回来,眼睛不好,要注意休息。
老两口端着脸盆走进里屋。邓朴方正躺在床上摆弄收音机,从床头一大堆半导体零件看出他的摆弄似乎并不顺利。邓小平看到满身大汗的儿子很心疼,从妻子卓琳手里拿过毛巾递给儿子说,来,胖子,擦擦身子吧,当心捂出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