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中的两封家书(4)

1954 年是共和国历史上最平静的一年,父亲在这一年逝世,他没有看到革命的巨大车轮在此后是如何一步一步滚滚向前推进的,他也没有看到,他信中所拥护的那些左的意识形态理念,包括“小我为大我牺牲”,包括“必须以革命手段改造旧社会”,后来带来多么大的灾难与悲剧。1955 年的肃反,1956 年的告别市场经济的全盘社会经济改造,1957 年的反右,1958年的“大跃进”与人民公社运动,1959年到1962年发生的夺去了数千万人生命的大饥荒,1962 年的强化阶级斗争,1963后的思想肃清运动,1966 年开始的十年“文化大革命”,所有这一切的发生,无不与“以革命手段”取代“旧社会”的“左”的思想的膨胀有关,无不与“砸烂旧世界”“大我高于小我”的激进乌托邦思想体系有关。到了“文革”,这两种左的思想发展到了极致,所谓的破旧立新,不破不立,“破字当头,立在其中”,所谓的“只有砸烂旧世界,才能迎来新世界”,全是这一逻辑的进一步延伸。而“文化大革命”的逻辑,恰恰是他在信中诚心诚意要大家想通的逻辑。

许多家人都说,父亲一辈子洁身自好,刻苦自毅,有很强的、有时是过分的自尊心,旧军人的习气很重,以他的个性,他肯定过不了后来的思想改造这一关,更过不了“文化大革命”这一关。历史变化太快,他肯定会跟不上这个他想跟上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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