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时代的民俗是指互联网上风行的某些礼仪、习俗和风尚,如:电子贺卡、手机拜年、网上灵堂、电子算命,甚至还有电子社区婚礼,等等。
也许它们不能算是真正的民俗,因为有关民俗的定义虽然有多种不同的说法,如“民间的风俗习惯”“民间文化”“群体传统”等等,有的教科书还将其定义为“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靠口头和行为传承的文化模式”。① 但是它们均强调民俗的地域性、民间性和历史传承。电子民俗有点兼收并蓄、互通有无的意味,各地的风俗杂糅在一起,因此其地域性特征已消退,至于历史传承,网上的民俗保留的只是某些传统理念,而具体做法则大相径庭。
电子民俗是当今的时尚,是传统人际关系在互联网上的延伸。由于现代技术的发展,多重媒体交叉,缩短了人际交往的距离和时间,加快了人际的交往频率,然而交际频率的加速,需要某些支撑,交际是需要欲望和心理理由的,传统民俗则为交往提供了平台和充分的理由。这就是为什么电子时代的到来,传统的风俗不仅起死回生,大的节庆统统复活(如清明、端午、中秋),而且更有扩展之势,像寒食、七夕、重阳等节日也得到相当的重视。这种情形单单以复古的名义是无法涵盖的,对传统的态度是以现实为背景的,并且人们总是根据现实的情形应对传统,或者抛弃,或者拥抱,并加入许多新东西(例如,在祭拜中,以前是烧纸钱,现在则是烧纸扎别墅、汽车、电视、电脑、手机或一些时髦的现代产品;在婚礼中更是中西结合、古今结合,大量使用现代科技手段,以增加时髦而喜庆的效果)。
在当今电子时代,洋风俗或者洋民俗进入也获得了充分的理由,例如西方的圣诞节、情人节、感恩节等近十来年在大都市极为风行,既可理解为西方强势文化无处不在的渗透力,也应看到新的传媒时代,电子媒体在开掘人际交往方面的巨大功能,它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即除了传统民俗,洋风俗当然也不会错过。中国这一百年来的发展是受西方世界冲击并在和西方世界纠缠和互动中过来的,国人对西洋风俗有不同程度的了解。当然,关键不是人们对西洋风俗有多少理解,而是作为一种交际方式,它必然会成为日常交际的特殊补充。特别是当它们和市场经济运作结合在一起时,简直有点呼风唤雨的态势,即洋风俗进入中国后,立即有了娱乐性质和新的交往功能,并且成了全球性商业文化的重要推手。如果说本土风俗是国人之间情感交流最丰厚的一块资源,淳厚、悠久,有社会心理做基础,那么洋风俗则为年轻人拓展外部社交或娱乐自身提供了新的平台。因此在社会功能上似可这么来区分:与传统民俗有关的节庆,如春节、中秋等等是国人和亲族团聚和交往的最佳时刻,而外来的洋风俗洋节日如圣诞节、情人节等等则是年轻人交友、狂欢和加强沟通的好时机。
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描述民俗,即民俗是人们日常生活交往方式的结晶,民俗虽然通过习惯、仪礼和节庆等方式来体现,但它的内在精神是相互沟通和认同。宗教的或婚丧嫁娶的诸多仪式、仪礼是为人际交往或者为人和神灵、灵魂沟通而建立的,因此任何一种习俗和仪式,要由群体来完成(也因此有的学者将民俗学的研究对象界定为“群体的传统”),参与的人越多,意味着越成功。人们通常说的排场是以参加人数的多寡来界定的。豪华的排场除了规模、声势、仪仗等,主要就是人群,而且人群不能是乌合之众,还需要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代表。因此在民俗中,也会将与社会经济的或政治的等级观念引入其中(如婚礼或葬礼的排场和规格等等)。不过,在民俗活动中,血缘或亲缘关系是重要的,在交往的深度上,人数的庞大可能不起什么作用。弗雷泽认为民俗是“在别的事情已经升到较高的平面的民族那里所见到的较原始的观念和举动的遗留物”。亲缘关系就是从原始观念中延续而来的,现代都市化生活虽然在瓦解原始观念方面有极强的作用,但是由民俗和血缘纽带而来的联系不仅不会轻易解体,有时反而还会加强,例如同乡会或亲友团这类组织的存在,就是这一纽带在现代社会中的体现。然而,加强亲缘关系交往的过程中也会带来许多束缚和不便,长幼尊卑、亲疏远近有时会给这类交往设置许多障碍,因此往往变得沉闷和乏味,年轻人亟需别的方式来补充这一不足,电子媒介的出现正逢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