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字,《说文解字》上的解释太过不通俗,按下不表。“爱”字,在甲骨文中未之见,金文写成一个侧脸的人手臂环抱一颗心,也像一个母亲怀抱孩子。在小篆中则加上了表示腿脚的部分,就更加完整了。

“爱”字,在繁体字中原来写作“愛”,是有“心”之爱,简化了之后变成了“爱”,把本来源自于心的博大精深的“愛”缩略局限成了“友”爱的“爱”,内涵和外延都大打折扣了,奈何奈何。

所以,我同意恢复某些繁体字,尤其是“亲”、“爱”等字。冯小刚去年曾在博客上说:“繁体字‘亲’右边有‘见’,‘爱’的中间有‘心’。后来,经过简化,‘亲爱’二字变成现在的‘亲不见’、‘爱无心’。然后就发生了‘文化大革命’和唐山大地震。这不是文化的灾难,是民族的灾难。别的字都可以简化,唯独‘亲爱’二字万不该缺见少心。请上级领导批准亲相见爱有心,行吗?”其实,有心才有爱。

什么是爱?也许人人心中都有答案。但,真要给它一个确切的解释,却不啻面对一个高深而永恒的哲学命题,如同“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等等终极命题一样。也许,爱本身就是哲学。

汉族是含蓄的民族,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三纲五常,唯独不说“爱”字,从远古到晚近。《红楼梦》中史湘云的金陵口音将“二哥哥”念作“爱哥哥”,很遭姐妹们取笑。王小波文中说,电影《庐山恋》中男女主角郭凯敏张瑜拥抱在一起情迷之际说的不是“我爱你”,而是“我爱我的祖国”。我们光做不说,更不说“做爱”,而说“那个”。

什么是爱?单说男女私情,古人和近人都有很含蓄很委曲的文学表述。宋代的大词人贺铸的《青玉案》中道:“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也许,这就是爱。

近年,曾见过胡适的一幅小字,是写给张充和与傅汉思的,抄写的是贯酸斋的《清江引》:“若还与他相见时,道个真传示,不是不修书,不是无才思,绕清江买不得天样纸。”也许,这就是爱。

张爱玲在她的散文《爱》中写道:“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也许,这就是爱。

相对于这些精妙的表达,流行歌曲的描述就显得直白而浅陋。“爱你在心口难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死了都要爱”。

爱,不只是口头的,更是心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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