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简史(6)

也有人拒绝接受这种充斥着咖啡因的未来。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在1777年就抱怨,“人人都在喝咖啡,如果可能的话,必须禁止这种情况。我的国民要喝啤酒”。但这种对咖啡的抵制很快就土崩瓦解。奇怪的是,有些早期的咖啡支持者都是宗教保守派人士。很多神职人员大力支持饮用咖啡是因为,在讲道时很多教友会呼呼大睡,这令他们非常恼火。清教徒还特别推出了咖啡运动,认为咖啡有助于让人保持清醒、提高脑力,从而更好地理解《圣经》的教义。(此外,他们还认为咖啡能抑制性欲。)

唾弃咖啡的人都遭到了厄运。想想看,若是拿破仑这位小个子君主坚持让手下的军队用法国自产的菊苣根替代进口咖啡,会有怎样的结果?只能是战败。在美国内战期间,若是北部联邦军实施封锁,切断南部邦联军早餐必备的咖啡供应,结果会怎样?后果不堪设想。“二战”期间,纳粹占领区的人们对咖啡朝思暮想。根据咖啡历史学家马克·彭德格拉斯特的说法,英国皇家空军有时还会用飞机在城市上空空投小包装咖啡,以提醒当地民众他们在希特勒的统治下生活是多么糟糕。我们还需要再追问德国人真正输在哪方面了吗?

在启蒙运动中,当思想家一旦意识到咖啡豆的威力后,西方世界强烈热爱咖啡的传统就大张旗鼓地开始了。艺术家、作家、学者纷纷将咖啡视作自己获得成功的关键,对咖啡的依赖也是相应提高。例如,贝多芬每天都要数出60粒咖啡豆来调制一杯美味的咖啡,伏尔泰每天都要喝12杯咖啡,法国大作家巴尔扎克每天喝掉的咖啡达60杯。一天喝下这么多的咖啡听上去让人无法相信,但是读一读他笔下的迷幻之旅,其中记录了他在咖啡影响之下的思想动态,你就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就像是在传说中的战场上,战斗打响,大量士兵纷纷走出营房、迅速出动……各种情景、人物、情节纷纷涌现,笔蘸着墨水在稿纸上肆意挥洒,经过一夜的工作,灵感喷薄而出,尽数留在纸上。”

这些兴奋不已、摄入过多咖啡因的思想者需要一个场所,来释放他们头脑中划过的一道道思维闪电,于是他们开始关注18世纪伦敦的咖啡馆文化。在这里,咖啡馆达到了前星巴克时代的巅峰状态。1652年,整座伦敦城只有孤零零的一家咖啡馆,但是到了1700年,这里的咖啡馆数量超过了2 000家。那时咖啡馆已经相当流行,顾客甚至会用自己经常光顾的咖啡店作为通信地址。但是伦敦的咖啡馆绝非仅仅是人们无聊之极打发时日,或是胡言乱语的场所。在这里喋喋不休可谓意义不凡—充满活力的咖啡馆闲聊最终推动了世界上首批现代报纸的诞生—《闲谈者》(Tatler)和《旁观者》(Spectator)两份刊物把道听途说的消息提炼汇总,搞得有声有色。在一家咖啡馆中还诞生了首个投票箱,让顾客匿名发表意见,不必担心到处出没的政府间谍以搜寻叛徒为名来找麻烦。

鉴于这些活跃的智力活动和平等的氛围,咖啡馆被称作“一便士大学”,因为当时一杯咖啡的价格就是一便士,在这里顾客可以听到最新的新闻、参与辩论,甚至还能亲眼目睹亚当·斯密撰写《国富论》。如果有哪个伦敦人对科学题材感兴趣,那么可以光顾希腊人的咖啡馆,在这儿艾萨克·牛顿、天文学家埃德蒙·哈雷和著名内科医生汉斯·斯隆曾经解剖了一只海豚,这家伙不知怎么跑到了泰晤士河里。人们每次来咖啡馆消费,都会免费受到启迪和陶冶。

历史学家对人们突然断了去咖啡馆的念头而改喝茶的原因众说纷纭,但也许这是因为咖啡的味道实在难以下咽吧。因为政府是按照加仑对咖啡征税,业主只能提前做准备,先将咖啡豆在火上的平锅中烘焙到半生半熟的状态,等到将来需要调制咖啡时再继续加热。因此,当时的美食家都说咖啡中有一股煤烟味或是旧皮鞋味,甚至说有股猫屎、狗屎的味道。几百年后,美国人也开始有了同样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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