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识(2)

这种内在于人的灵魂中的整体性原则,首先在于它时时都是活泼泼的,并且通过文学、艺术和科学、社会、政治及宗教来建立广泛而深刻的联系。那些为了人类的大爱而舍弃小我,让灵魂的真实内涵得以彰显的人,就是我们伟大的先知。他们面临诽谤迫害,身受贫困死亡,却依然布施着爱。他们以灵魂为生命而非活在自我当中,因此而向我们证明了人类的终极真理。我们称他们是“Mahātmās”——“有着伟大灵魂的人”。据传,一部《奥义书》中说:“不当因爱欲而爱你的孩子,当因爱你的灵魂来爱他(Na vā arē putrasya kāmāya putrah priybhavati, ātmanastu kāmāya putrah priyō bhavati )。”其意义就在于,无论我们爱着谁,都可以在最高意义上从他的身上找到我们的灵魂。我们存在的终极真理就在于此。“Paramātmā ”,超灵——至高无上的灵魂,在我,也在我的孩子,“我乐着孩子的乐”正是这一真理的实现。这一事实司空见惯,然而一念及此却又妙趣横生。所爱的喜怒哀乐,也是我们的喜怒哀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在他们身上,我们变得更强大;在他们身上,我们触碰到了涵容整个宇宙的至大真理。我们把爱给予我们的子女、朋友或其他爱着的人,却阻碍着我们的灵魂证悟更高境界,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如此。无疑,爱拓宽了我们心识的范围,但它又对灵魂的自由延伸设限。然而这只是第一步,所有的奇迹却都在于这一步。它向我们昭示着灵魂的真正特质。从这里我们清清楚楚地知道,舍弃个人本位的自我并与其他合一,才是我们最高的喜乐。这种爱赐予我们一种新的力量和洞察力,并且使美的精神扩展到我们在它四周设立的界限。但如果这种限制丧失灵活性,爱就会中止行动,同时那种僵化会冲击爱的精神。届时,我们的友谊就会变得排外,我们的家庭就会自私自利、孤独冷漠,我们的国家就会与世隔绝,并以敌对好斗的态度对待其他民族。这就像在一个四面禁闭的围墙内放了一盏点燃的灯,它光芒四射地燃烧着,真到毒气越积越多,火苗也终至熄灭。然而,在它奄奄一息之际,仍然证明了这个真理:自由之乐是从自己沉湎的黑暗、盲目、虚无和冷漠中解脱。

根据《奥义书》所讲,通向宇宙意识、神的意识的关键,在于灵魂的意识。知道我们的灵魂应在自我之外,是实现最高解脱的第一步。我们必须绝对肯定地清楚:我们在本质上是精神性的。这一点我们可以通过战胜自我来做到,通过戒骄戒贪戒惧来做到,通过明白这一点来做到:尘世的得失和生理的死亡,除了真理和灵魂的伟大之外什么都不能带走。一只雏鸟在啄破自我中心主义的蛋壳的隔离后,它才知道将它长期包裹起来的坚硬的壳,其实并不是它生活的一部分。蛋壳只是一个僵死的东西。它不会生长,不会让它向除蛋壳之外的任何东西哪怕投上一瞥。无论它可能有多么完美圆润,都必须给它一击使它爆破,进而让阳光和空气得以自由出入。这样,鸟的生命的所有目的就达到了。在梵语中,鸟也被称作二次生命。那些至少经历过十二年时间,进行自我克制和高度冥想修炼仪式的人,也被这样称呼。他们少私寡欲,心地纯洁,并准备好用无私无亲的包容精神来担负人生的一切责任。这样的人从自我盲目的封锁中走向人生灵魂的自由,因此被认为是获得了自我的重生,与他所处的环境中的一切建立了充满活力的关系,并与万物合而为一。

我警告过我的受众们,但必须再次警告他们,要反对这种想法:印度的导师们宣讲舍弃自我和世界,只会导致大否定之下虚空的虚空。他们的目标是灵魂的证悟,或者换句话说,在完美的真理中得到世界。当耶稣说,“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他的意思便在此。他宣告了这一真理:人去除自负的时候,才会进入自己真正的领地。他无须再为他在世界中的地位去闯出一条路,依靠他灵魂的永恒权利,他处处都是安全的。自负会干扰灵魂的正常功能,这种正常功能可以通过与世间万物及万物之神的完美合一而证悟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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