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得意翕动了几下鼻子:“三鲜馅儿!”马达母亲:“真是百里挑一的好鼻子!”起身揭开锅盖,将馄饨倒进了沸腾的水中。刘得意将水果和信封搁到了屋里的电视机旁。这一切他已做过很多次。实际上马达失踪的十年时间里,刘得意默默担负起了对马达母亲的照顾。每到发工资之后,他都会到马达家给马达母亲送一千块钱、吃一顿馄饨。馄饨出锅。刘得意和马达母亲各吃一碗馄饨。
马达母亲:“得意,最近工作咋样?”刘得意因为掩饰,不无夸张:“忙着呢!现在的人,没事都爱健个身。”马达母亲:“忙就好。你忙我就踏实。但你这教练还能当几年啊?”刘得意:“阿姨您啥意思?”马达母亲:“我是说,岁数大了人家还让干吗?健身教练不都得是小年轻吗?”刘得意:“阿姨,岁数大了往上提啊,忘跟您说了,我不是普通教练了,我升任总教练了!”
马达母亲惊喜:“是吗?”刘得意:“可不!每月保底工资又涨了两千,再加上提成、课时费,一万冒头了。”马达母亲:“真喜人啊。等马达回来,能跟着你干不?”刘得意:“他不跟着我干我踢他!马达肯定干得比我欢实,没准都能把我这总教练呛了!”马达母亲短暂畅想之后又陷入忧愁:“唉,也许,马达已经……不在了。”
刘得意:“阿姨,别乱想。马达好好的呢。他只是想混好了再回来。”马达母亲:“知道你安慰我。”刘得意放下碗,拿起手机拨号,按免提:“阿姨你听。”手机免提后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刘得意:“如果马达不在了,这号就被注销了,就会是: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关机就说明他还在缴费,他还在某一个地方,只是没开机。”马达母亲似信非信:“得意,以后每个月别给我钱了,你能来吃碗馄饨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刘得意:“阿姨,这点钱毛毛雨,我不刚又提工资了吗!”马达母亲:“马达太对不住你了!”马达母亲说着啜泣起来。刘得意放下碗,起身蹲到马达母亲旁边,握住了马达母亲的手。墙壁照片上的马达和刘得意那样意气风发。马达啃着金牌,搂着银牌位置的刘得意的肩膀。刘得意握着马达母亲的手,目光不经意间触碰到这些照片,也不禁湿润了眼睛。
吃完馄饨,刘得意向马达母亲告别。马达母亲站在门口,不断挥起手,恋恋不舍看着刘得意远去。刘得意几次回头,挥手让她回去,但她一直站在那里,站在夜色中。刘得意紧走几步,消失在胡同的拐弯处。他上了公交车,坐在车厢靠窗的位置。外面的天空中爬着几只风筝。北京的风筝在夜空里是亮的;一个个闪烁着,像UFO。刘得意掏出手机发短信:马达,兄弟,你回来吧。你欠我的钱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刘得意点击发送,短信发送了出去。信号在夜色中消失。麦克将琼斯约到了酒吧。麦克很兴奋:“琼斯,恁终于答应和俺约会了。”琼斯:“约会不是为了聚会,我来是告诉你,咱俩没戏。”麦克:“琼斯,不给别人机会,也就是不给自己机会。”琼斯:“这次我不打算给自己机会。我不可能跟着你去爱丝美拉达。你们那儿太小了。”
麦克:“可俺们那儿家家都是万元户。”琼斯被逗笑了:“我还真不稀罕万元户。”麦克:“琼斯,你真只喜欢钱吗?”琼斯一愣:“谁跟你说的?”忽然明白了,“花美丽?”麦克:“俺可不是传闲话啊。我就是问她你最喜欢啥,她说你最喜欢钱。她骗了俺?”
琼斯:“她倒没骗你。我目前最喜欢的的确就是钱。我想挣很多很多钱。”麦克:“你可以到爱丝美拉达来挣嘛。”琼斯:“中国的钱我还赚不完呢,我到你们那儿去干嘛。”麦克:“琼斯,俺就喜欢你这种轻描淡写讽刺别人的劲儿,太萌了。”琼斯:“亲,你没弄明白,我是想告诉你,我不会跟你谈恋爱的,更不会跟你结婚。因为我从不做无用功。”麦克:“俺爱你,但与你无关。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尘土在阳光中浮动。刘得意在卧室里翻箱倒柜,一回头,看见刘小惠站在门口。刘小惠:“爸,打我记事起,家里没这么热闹过,妈翻完了您翻。”刘得意尴尬地笑笑。刘小惠:“你找什么,我帮你找。”刘得意:“找找我的那些牌儿。”刘小惠:“我知道。”一头钻进床底下,伸手在里边摸,摸出一个脸盆,脸盆里放着一些刘小惠儿童时候的玩具,刘小惠扒拉开玩具,一枚枚奖牌散乱在脸盆里。刘小惠:“还记得吗?这是我的聚宝盆。你送我的。”刘得意:“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了?我记得是在柜子里。”刘小惠:“我小时候经常钻床底玩,我偷偷把你的奖牌也搁我这聚宝盆里了。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进出床底困难了,我就觉得我长大了,聚宝盆就搁那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