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门外的牧师校长(2)

1919年,清水来到北京,“第二天我就开始潜心研究汉语和中国的情况了”。不久,赶上中国北方特大旱灾,“雨一滴也不下”,春秋两季作物颗粒无收,“北方五省的百姓面对大饥荒,除了死没有别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在中国内地从事传教活动的英美传教士们纷纷行动起来,开始了救援活动。

日本通常的做法是把募集的善款先交给张作霖或曹锟,再通过他们送往灾区。但是,“这些钱究竟是否能送到饥饿的农民手中,还是个疑问。特别是给了张作霖那样的人,说不定他会做一块写着‘东方君子国’的大匾额送过来,除了这块匾额的制作费用之外,其他的钱也许就会变成他买鸦片的费用了。想到这些,我也和其他传教士一样,想直接投身于救济活动”。于是,清水一行亲赴灾区收容儿童。沿途所见,令清水大受震动:

我们是赶着马车、驴车一个村一个村地去的,农民们根本不是只吃榆树、柳树的新叶子和树根,就连我们赶的大车的马粪、驴粪也要捡。他们不是把这些粪当肥料,而是把它放在水里浸泡,然后吃那些渣子。

就这样,他们工作了一星期,收容了800名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儿童,接着便开始筹备灾童收容所。“护士一名、医生一名、教师五名、文书一名、会计一名,收容所就这样开张了。”尽管如此,收容所的经营非常艰难。幸运的是,翌年春天雨水丰沛,麦子长势喜人。“我们没有等到收麦季节,就给孩子们每人一袋面粉,让他们回到了自己父母身边。我自己又一次赶着大车载着孩子们,一个村一个村地把他们送了回去。每个村子的父母都在路边跪着,向我表示感谢。这时,我开办收容所所受的苦和累都消失了,深感欣慰。”

灾童收容所解散后,清水从日本国内相关慈善团体收到了300日元酬谢金。加上给灾民做棉衣剩余的200日元,清水用这区区500日元,于1921年5月,在北京朝阳门外开办了一所“崇贞学园”(创立之初叫“崇贞工读女学校”)。

当时的朝阳门外,是北京社会最底层的贫民窟。“运河停止使用二十年,清朝被推翻、八旗兵撤走十年,朝阳门外所有的人都失业了,可以卖的东西一个不留地都卖了,如果再想卖,就只有女儿和妻子了……所以那个时候朝阳门外成了‘丫头’的产地……做‘野鸡’、‘租妻’、‘暗门子’的人很多。‘野鸡’就是英语street girl之意,‘租妻’就是把妻子租借给别人,‘暗门子’就是夜晚站在街头卖身的良家女子的意思。”正因此,“我们选择在朝阳门外进行女子教育的最初动机其实就在这里。……我们就取崇高的贞操、贞洁的贞操之意,选用了‘崇贞’二字作为学校的校名……我在想,只要教授给朝阳门外的女子们自立之路,那么就一定不会再有人去卖贞操了”。

崇贞学园的校徽是“3H”,即奉行“hand”(手)、“head”(头)、“heart”(心)的所谓“3H主义”,提倡工读,“通过动手来培养爱心,通过劳动来开发智力,产生新的智慧”,且为学生们所做的每一件手工品支付工钱,以鼓励自立精神。在清水及其先后两任夫人清水美穗和清水郁子的努力下,崇贞学园成为面向北京当地底层贫困家庭和海外日本人、朝鲜人的著名基督教女子学校,一个充满爱的东亚国际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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