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王雅玲离我那么远的距离,在正常情况下,我不能听见她的心跳,但这次我确实听见了,那声音激越、洪亮、清晰,整合了时间原有的结构,重组了空间原有的秩序。
我们就这么走着,在她心跳的伴奏下,我的心也开始加速地跳动起来,幸福而紧张,惶恐而眩晕。当我们走到五丝厂后门时,我有些不敢再往前走了,因为前面就是张公桥,附近至少住着我们班的五六位女同学。于是,我停下来,小声对她说:
“你把那张票给我吧,我要到一个朋友那儿去一趟,耽搁不了多久,你先去,我跟着就来。”
她只说了一声:“也行。”然后从她的裤兜里掏出了一张两联票,顺手撕下一张递给我。我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看着她美丽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消失在道路的前方……
只是她走了以后,我才发现,我们明显犯了一个错误:我没有问,她也没有告诉我,《杜鹃山》究竟在什么地方演出。
结果,我就想当然地认为是在8815部队师部的礼堂,即新村广场过去、磨儿山附近8815师部的所在地,王雅玲她们家住的地方。实际上,对王雅玲说,我要到同学那儿去办事,是编的一个谎,目的是为了不想与她一起走过张公桥一带,想让她先走一步。接下来,我又开始磨蹭时间,慢腾腾地向新村广场走去。我想,之所以会这样,主要还是对与王雅玲坐在一起看戏心存恐惧。既然别人三次相约,我这次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但真的要和她坐在一起看戏,并且考虑到看戏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是她们部队的人,或是她的邻居熟人,想到自己马上就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心头就感到发虚。所以,才会有思想上的犹豫、时间上的磨蹭、步子上的拖拉。
我记得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到8815的大门口,因为走得特别慢,中间还经常走走停停。当我想进去时,被持枪站岗的卫兵拦住了。
他问我:“找谁?”
我有几分胆怯地回答:“是看戏的,师部的慰问演出。”
“你走错地方了吧?演出不在这里,而是在下面的乐山影剧院。”卫兵告诉我。
我“哦”了一下,说了声“谢谢”。为自己的荒唐感到尴尬。然后,灰溜溜地打转身,朝我来的方向走去……
不知是什么原因,此时的我已感到有些疲倦,甚至有种灰心丧气的无力感,整个人好像打不起精神似的。又是一阵拖沓与磨蹭,最后终于来到了新村山下、张公桥附近的乐山影剧院。